木质的楼梯板下的阴暗处,曾坐着过一个小猫,黑色的毛发里还掺杂着些许白,那是遗传自它的父亲。曾听王妈说过它的母亲是只纯种的黑猫,也是位很厉害的抓鼠能手,有锋利的爪子,矫健的身姿,和战斗的经验。得益于它累累的战功,主人家一直很宠爱它。听小猫母亲的主人说过,因为老猫的存在,家里连老鼠毛都没见到过,可想而知是有多厉害。老猫怀孕了,在主人家大着个肚子到处走着,王妈刚好看见了,问什么时候生,要是时间合适的话,带只小猫回家养着,厂里的老鼠实在是太多了。
王妈做客的时间也这巧,刚好碰到老猫生猫崽子,老猫也是厉害,一窝生了八只,都很健康,也很健壮。在一群兄弟姐妹中,王妈一眼就相中了它,说它眼睛警惕又有神采,尾巴长长的,四肢也很好,想来定是很好的继承了母亲的优点。小猫与王妈目光对视着,王妈想着可能是与我家有缘,就跟主人家讨要这一只吧。
王妈带回家后用水冲着牛奶仔细喂养着,就想着能快快长大,将家里的老鼠捉个干净。小猫刚回来的时候看着小小的,声音也弱弱的,但那双猫眼却格外的有神和凶悍,让人一看就知道不太好惹。到了陌生的地方,小猫有些警惕,总是小心的避开办公室进去的人和那条黄白相间的花狗。一有人靠近,小猫就竖起他那又黑又短的毛发,嗖的一声就闪进了堆东西的库房,小心的躲了起来。有时候王妈找它也得找半天。
王妈有两个孙女,还在读小学。周末一到家就开始找猫和那条花狗,花狗总是那么容易的被找到和捉住。但小猫不一样,它很擅长躲人,因而两个小姑娘常常会寻遍厂里的每个角落,只为找它,有时找不到也会放弃。小姑娘找到它后,就将它抓住,抱起来,在一个碗里放好吃的好喝的,仔细的疼爱着,像对待那些只会讨主人欢心的宠物猫一样。可这份宠爱讨不到小猫的欢心,小猫依旧会在还没被抓住的时候悄悄的躲起来,默默地学习着抓老鼠的技能,这才是自己奋斗的目标。做一只混吃,谄媚而无能的宠物从来都不在小猫的考虑范围。
小猫在王妈的喂养和王妈孙女的骚扰下长大了。毛发黝黑而富有光泽,额上的那一簇白发,衬的眼睛格外的有神,像森林里的猛虎一般,追寻着猎物,自信又势在必得。小猫经过反复的练习,技能也练熟练起来了,差不多该用于实践了。今天天气很好,心情也不错。窗外彩钢板上趴着的葡萄藤也很精神,抬头望去,一片绿意,花穗上的花瓣已经在风的作用下凋零了,露出一点儿绿色的小果实,轻轻的吸一吸鼻子,还能闻到花儿留下的淡香味。该出发了,攀上窗台,跳上发热的彩钢板,沿着墙边迅速的下去。速度还不错,小猫很满意,立在地上喵喵喵的叫了起来,花狗在旁边围着打转,仿佛在为它喝彩。小猫淡定的看着花狗,伸出它的舌头理了理有些凌乱的毛发。
太阳以既定的轨迹慢悠悠的走着,夏日的酷热已经透过葡萄藤和玻璃窗,打在了我的身上。真热呀,火辣辣的太阳,烦躁的心连窗边的那一片绿意都无法拯救。大脑在淀粉的作用下打着盹儿,这样的天气与情境下,我只想在吹着空调的房间里,放肆的熟睡。只是时间和地点不太允许,只能无奈地站起来,伸个懒腰,扭一扭腰和脖子,让自己精神点儿。
看看窗外的风景,深深的吸一口气,再慢慢的吐出来。撕开咖啡的包装将下午的提神神水放进杯子,在接一些热水冲泡。真香呀,咖啡独有的醇香与牛乳相互融合又层次分明,散布在空气中,愉悦了整个烦闷的心情。
“喵、喵、喵”,门外的猫叫声听上去很是兴奋,也不知是为了什么事如此的开心。是因为王妈给它投喂了好吃的吗?应该不是,王妈对猫一直很好,伙食也很好。有时看着猫碗中的食物再想想自己带的饭菜,不得不感叹一句,自己吃的还不如猫呢。那是跟好伙玩的兴奋吗?也应该不是。自从它来了以后,那只花狗对它一直很宠爱,也很护着它,不允许别的人或者动物碰它和欺负它。记得有一次,同事出于友爱之心,想摸一摸那只小猫,花狗一看见赶紧奔跑了过来,还对着同事汪汪大叫,吓得同事后退了好几步。花狗来了这么久,从来没有这么放肆过,这还是第一次,很是稀奇。这件事在我们厂已经成了一个有趣的事情,到处被宣传。
我听着王妈在门外的声音,在教训着小猫。说着“你真是厉害呢,把老鼠都抓住了,你抓了老鼠在外面玩嘛,咋带进来了呢。”听着王妈的声音想起来之前厂里走了一直花白色的脏兮兮的老猫,瘦弱不堪,毛发脏的有些不忍直视。从没见到过也没听说过那只猫抓到过老鼠,也不知是技术不行还是身体太过瘦弱不堪。门外王妈的声音听着是在教训,但透过声音也听着出她语气里的开心,毕竟自己精心喂养的猫是个有能力的猫,能抓到老鼠。
怀着好奇心我打开了那扇木门,看见那只黑猫竖着长长的尾巴,嘴里含着那只老鼠,抬头望了望我,乌黑的猫眼一望无际,看的我有些浑身发毛。像是被它咬在嘴里一般。小猫看了看是我,放松了警惕,将嘴里含着的老鼠放了,看着老鼠仓皇的四处逃窜,在老鼠以为自己逃脱了的时候又用自己锋利的爪子抓住,牙齿咬住。放了又抓,抓了又放,听着老鼠惶恐的叫声,想说一句这小猫真是过分。让这可怜的老鼠求生不得,又求死不能。没过多一会儿,老鼠终于在小猫的收放之下,一命呜呼了,结束了它凄惨的生命。
我想小猫第一次捉到老鼠是有些兴奋吧,也有些想像王妈炫耀自己的丰功伟绩,以此来表示自己是有多么的能干。也是在王妈,瞧,你的精心喂养半点儿都没被辜负,我有用我锋利的牙齿和爪子为你捉拿这讨人厌的家伙。我也会好好努力的工作,让你看看我的能力。
小猫捉老鼠的能力真的是没话说,厂里的老鼠再开始变少了。王妈也常常看见小猫捉住老鼠后放了抓,抓了放,直到老鼠死亡。小猫在日复一日中更加自信和骄傲,常常看见他站在桌子上,站台窗台上,站在彩钢板上炫耀自己矫健的身姿。
时间在不紧不慢的走着,日子也一天天的过去了。销假回厂的我很久都没看到那只小猫了,一问王妈才知道。小猫的脚上长了一个东西,走不快了。就在楼下木板做的楼梯下面,吃饭睡觉都在下面。挺长时间没见了,只是听说不太好,我也没怎么注意。只是偶尔下楼接开水的时候会找一找它的身影。
乌黑的毛发也开始变得干枯而脏乱了,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身体的原因而不在打理了。那双令人锐利的眼睛也变得不那么明亮了,长长的尾巴依旧竖在身后,拖着那只病脚慢慢移动着。不知是遭受病痛的折磨,食欲的下降,还是不能再捉老鼠的打击,让它变得沉默而有些颓废。健壮的身体也变得销售起来,愉悦的猫叫声也再也没有听到过。
花狗还是一如既往的对小猫很好,及时它没有矫健的身姿和美丽的毛发。花狗有时候会让小猫坐在它的脑袋上,一起出去晒太阳。有时候小猫静静的在楼梯下坐着,花狗也会默默的在旁边陪伴。我想这是他们之间的友情吧,不管时光如何变迁,你变成了什么模样,我依旧会陪在你身边,直到你不在需要我。
窗外的葡萄变大了,也成熟了,一串串紫色的葡萄裹着一层白霜,在阳光下梦幻而又美好。看着窗外如此诱人的葡萄,伸出手摘下一串,放嘴里一尝,真酸呀!饱满的葡萄在阳光下,雨滴里变红,变紫直到干枯,掉落。一片片葡萄叶也在时光里变黄,干枯,然后掉落。秋天已经来了,阳光也变得温柔起来,不那么灼热和咄咄逼人。
楼下的花狗依旧在四处乱转,尽忠尽守的呆在下面,守护着主人家的财产。而常常一起的小猫却早已不知去向了。是落寞的离开了,还是因为病痛死亡了,没有人知道。只记得它矫健的身姿和张扬的面孔,低落而沉寂的它早已在时光里被人遗忘。
也许它是走了,离开自己曾经的战场和伙伴,离开让自己失去健康和技能的地方,重新找回自己,找回自己存在的价值,找回自己生的希望和满眼的星光。失去了的再也回不来,而遗忘有时候也是一种选择和疗伤的圣药,在痛苦和磨难中前行,终究会找到属于自己的新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