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若微决定闪了。
虽然在陈府的日子锦衣玉食,悠闲自在,但只要想起林丞相的话,要她将来生一堆孩子,她就头大如斗。
何况原来的林若微一成亲就糊里糊涂病了,昏迷两个多月。即便是真心爱护她的林夫人,也对这场病讳莫如深。其中必有隐情。
从相府回来的路上,林若微盘算过了。这是在古代,没有身份证,没有手机定位。她只需逃出陈府,天下之大,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再不济,随便找个地方躲起来,也好过在这里做笼中之鸟。
本来没打算那么快走。可是一向疏离、十几日不登门的陈彦申,突然对她关切起来,大有亲近之意。
一连几日都来看她,有时还一起吃晚饭。两人之间并无多余话语,但只要陈彦申一进房间,林若微就莫名地紧张。
这日晚上,林若微正庆幸陈彦申一整天都没来打扰她,沐浴更衣后准备舒舒服服睡一觉。
突然听见珍珠道:“老爷!”
陈彦申径直走进她的闺房,见到她衣衫不整也不回避,道:“夫人准备就寝了吗?”
珍珠识相地退出去,关上了房门。
林若微一时连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嗫嚅道:“你……你怎么来了?”
陈彦申凝视着她,道:“夫人似乎不欢迎我进来?”
废话,当然不欢迎!林若微心道。可眼前这个人毕竟是她名义上的夫君,总不能毫无道理地把他赶出去。想了想,硬着头皮道:“我累了!”
陈彦申默默地看了她许久,道:“那么夫人早点休息吧!”
说完走了出去。
林若微瘫坐在床上,手心里全是汗。
她在陈府是待不下去了,择日不如撞日,今晚便走!
林若微支开丫鬟,换了一套比较简单的衣服,又找了一个青布包裹,装了一包金银首饰。然后,靠着床沿打盹。
眯了一觉,等到夜深人静,估摸着人都睡了,林若微才拿起包裹,轻手轻脚走出去。
陈府的地形她已经熟悉了,大门有人值守,必定走不出去。东南角有扇角门,可以从那里出去。
今天大约是十五十六,一轮白玉盘挂在天上,静静地散发着银白色的光。林若微突然想起《西厢记》中的一首诗:“待月西厢下,迎风户半开。拂墙花影动,疑是玉人来。”
今晚的月色这么好,真适合约会。可惜自己是在出逃。
很快她就没有心情赏月——角门上竟挂着一把铜锁!
林若微试着扯了一下,那锁坚固着呢。
没办法,翻墙吧!
林若微看了看两人高的墙,心想若是从上面摔下来,怎么着也得赔上一条腿。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犹豫了片刻,咬咬牙,把包裹斜挎在肩上。走到靠墙的古树下,抱着树干往上爬。
为了自由,拼一把!
爬树是个技术活,看着容易,做起来难。幸好她今晚穿的是布靴,若是那笨重的木屐,恐怕就得光着脚出去了。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爬上树干,再由树干攀上围墙。
林若微正自窃喜,突然想起自己有恐高症,不经意往地面一看,一阵眩晕。重心不稳,摔了下去。
“啊……”
林若微尖叫一声,就在她以为自己要摔个四脚朝天时,一只手从腋下穿过,托住了她的腰。
然后,她看到了一双眼睛。
那是一双什么样的眼睛呢?像亮晶晶的星星、明晃晃的玉石,还是湛蓝的湖水、深邃的夜空?
那人抱着她缓缓落下,不过一瞬间。林若微却恍惚觉得,已过了千万年。
千万年之中,没有宇宙洪荒,没有人世繁华。就只有那双眼睛,静静地凝视着她。
四目相对,也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小会儿。那人松开了手。
林若微定了定神,打量着从天而降的救星。只见他一身黑衣,黑布蒙面,只露出眉眼。标准的夜行人装扮。个头极高,身形瘦削挺拔,如楚峰秀竹。
林若微学着电视剧里面双手抱拳,道:“多谢大侠出手相救!”
“是你!你叫我大侠?”黑衣人皱了皱好看的眉毛,轻声道。语声低沉而富有磁性,听得出是个年轻人。
林若微愣了愣,难道这个世界里没有“大侠”这个称呼?“不叫大侠,我该叫你什么?难道叫你公子?”
“……”黑衣人想说什么,欲言又止,过了片刻,才问:“你为何半夜翻墙?”
林若微道:“这个……是这样的,我是这府里的丫头,今日不小心得罪了主母,混不下去了,所以想趁着夜深逃走……”
黑衣人静静地看着她,眼神里写着三个字——我不信!
林若微吐了吐舌头,低下头来。
黑衣人又道:“你打算去往何处?”
林若微老老实实道:“没想好,先找个地方住下,别让人找到就行。”
黑衣人盯着她看了半晌,道:“跟我来!”
林若微一怔,道:“你要带我去哪儿?”
黑衣人没有说话,径直往巷口走去。
林若微犹豫着要不要跟上去。去吧,她与这人素不相识,万一被拐了怎么办?不去吧,这月朗风清的,自己未必找得到客栈。
不知怎地,她对这人有种天然的亲近感,似乎觉得,他是个可信之人。
黑衣人并没有往回看她是否跟上——也许笃定她会跟上。
林若微咬了咬樱唇,准备跟着他走。黑衣人却突然停下来。
巷口出现两个人影。
一个峨冠博带,脸色铁青;另一个青衣佩剑,面无表情。
清淡的月色下,陈彦申冷冷地盯着林若微,那目光仿佛要化作利剑,将她钉死。
黑衣人仿佛感觉到她的恐惧,移动身形,挡在了她身前。
对面的青衣人拔出佩剑,鹰一样地盯着黑衣人,用没有温度的声音道:“大人,要留活口吗?”
陈彦申冷冷道:“不用!”
林若微只觉得全身的血都凉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