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的暴风雨

“溪云初起日沉阁,山雨欲来风满楼”,暴风雨来临前总是格外与往日不同。云层渐渐聚拢堆积,前一刻还散发炽热光芒的太阳就突然坠落消失不见,只剩越来越黑、越来越近的乌云。

盛夏里,这样的雨总是这样不期而至,在燥热过许多天的日子后,喜欢在一个慵懒的下午尾声里悄悄而来。屋前栏檐下的空地上,三三两两坐着几个悠闲的老头,不时地啜上一两口泡在被蹭掉许多块漆的陈旧保温杯里的菊花茶,拿着边角微卷的蒲扇微微一扇,慵懒悠闲得往后一躺慢悠悠晃荡,口里再轻轻吐出各式过去的故事,这时连趴在椅子下的大花猫也要忍不住伸个懒腰。

突然天色渐渐阴沉,带着呼啦啦的风从一头吹向另外的一头,来不及多说什么。急吼吼得将屋外的物件吹得哗哗作响,不远处的一簇簇竹被咆哮的风声掀得来回摇摆,柔若无骨般得弯下身段低下头颅,恭顺得没了脾气。其他的树木却另有一番意思,任这风声声势越来越浩大,卷席着一批又一批的树叶脱离树干在风中起舞,却仍能挺拔在呼啸的风声中。

风越来越强劲,云也越来越黑越来越近,不知道是谁首先嚎一嗓子,“雨快要来了,还没收东西的搞快一点”。语毕,刚才还悠闲的老头小孩瞬间打了鸡血,自有配合拿着尼龙袋、撮箕迅速跑到天台,院坝收拾。这可是几乎所有农户在闷热里的燥夏最为关心的晾晒大工程,饱满的玉米粒们整整齐齐裸露在滚烫的水泥地上,迎着刺眼的日光荡漾出一波波金灿灿的光芒。

可是对于小时候的我们来说,这样的宁静总是要被打破的。夏天里不打招呼就来的雨总是那么多,多得夏日里的记忆除了难以言说的酷热就是乌压压的云以及瓢泼似的大雨。那还没有彻底被烈日吸干水分的玉米粒们不出意外得与滚落的雨滴来了个照面,偶尔还会顺着涓涓的水流四处奔波。

这雨总是又快又急,风声的招呼还没吱出个声响,忙碌的农家人还没来得及将屋前的玉米收拾进屋。哗啦一声,所有的雨滴顺着还未消逝的风一股子劲得砸下来了,砸进装满的背篓里,落在屋后的水井里,飘到远处的池塘里,连路边的坑坑洼洼里都积满了水。

顷刻间,这目光所及的地方全都粘上雨的痕迹,老式的瓦片屋檐间疏漏下的水帘,将屋内与外界割裂成两个世界。一方是静谧的,空气卷着清新的味道一起凝固停滞,一方是喧嚣的,落在地面钝钝的雨声里夹带着翅膀划破空气的尖细,还有从远处传来的虫鸣。但好像又不完全是这样的,安静与喧闹的氛围又转瞬而逝。屋内热闹起来,锅碗瓢盆的叮叮当当,大人们赖着一点点热气消弭的欢快,匆匆出没在各个房间里,闹出不大不小的动静来。屋外的世界大着呢,清亮又浑浊,在雨声阵阵的洗刷中,世界渐渐安静下来,忙碌的小动物们,虫儿啊,鸟儿啊,鱼儿啊或许都在自家的巢穴里沉默熟睡着。

风继续吹着发出令人发怵的狂吼,雨也继续得飘零四方,发出响天震地的声音来。越来越大,成了这时世界最大的音,其他所有的声音都变得渺小不值一提,就好像你站我身边歌唱,可我却只能听见哗啦啦的雨以及被风吹动的沙沙叶。可再大的雨再大的风都有结束的时候,最大的雨过后便是一阵小过一阵,直至乌云彻底散开,沉睡的鸟儿虫儿亮出婉转的歌声,压弯的竹静悄悄得窜了个,水洼里倒出清晰的影子来。

这场来势汹汹的暴风雨终于算是落下帷幕,若是幸运的话,遇上还未归家的太阳,一道彩虹从山头的一边而起,跨越天空的弧线来到另一座山头。小孩大人们纷纷走出家门,望着天空道一声好漂亮。放肆而张扬,喧闹却孤独是这时最好的注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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