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04-10说吧,叙利亚 Come,Tell Me How You Live

本书讲述的是考古学家马克斯·马洛万和阿加莎·克里斯蒂在叙利亚考古的故事。

这是一本轻松愉快的读物,如同作者自述“是一杯淡淡的啤酒——一本微薄的小书,记录着日常的所见所闻”。阅读的过程总会时常想起三毛的撒哈拉。作者对人类的欢愉喜剧和苦难悲剧一视同仁,即使是悲惨的事情笔触却并不让人觉得悲伤,而总是用幽默呈现出乐观积极的生活态度。在作者的世界里,阿加莎尽情的调侃阿拉伯人、库尔德人、亚美尼亚人、土耳其人和崇拜孔雀天使的雅兹迪人。当然对自己和西方世界的一众人等也是一视同仁,有着对种族和阶级的超然,那是一个众生平等的世界,没有高低贵贱。

书中主要描写了在恰加尔巴扎尔和布拉克两座丘墟中进行挖掘的前前后后的日常生活。有趣的故事,生动的语言,鲜明的人物,使得小说,或者说是日记,让人时而惊奇,时而捧腹,让枯燥的考古生活变得生动活泼。

“啊!可恶的加大码。穿加大码够丢人的了!更丢人的是一眼就被人认定要穿加大码。”当阿加莎准备行装远行的时候,先调侃了一下自己。

拉链旅行袋,帽子,钢笔和铅笔,四只腕表,书籍等这些小物件,叮叮当当的奏响了考古的前奏曲。“有那么一刻,我们似乎走不了了!马克斯的行李箱欺骗了出租车司机,他根本提不动。他和马克斯奋斗了半天,又借了路人的一臂之力,终于把它们推上了出租车。”

“开头的四十五秒我心里还很难受。待维多利亚站被抛到了身后,心情一下开朗了。令人愉快而激动的叙利亚之旅开始了。”读到这段话的时候,突然想起了孩子进入机场里的背影,她那时的心里会涌动怎样的一种情绪呢?

在贝鲁特,考古队伍中的第一位人物麦克出场。”午餐后,马克斯问我对麦克的印象。我谨慎地说,他好像不爱说话。马克斯说那太好了,他就怕困在沙漠里时还有人喋喋不休。‘我选他正因为他看着挺安静的。’我承认那有些道理。马克斯又说他可能有点腼腆,但很快就会放开的。‘他可能被你吓到了。’末了,他来了这么一句。我琢磨着这句振奋人心的话,并不觉得它多有道理。不过,我尝试给自己一点精神治疗。”

随后,工头穆哈迪找来了司机阿卜杜拉。“我们的卡车到了,接下来的高潮便是装车。车身完全头重脚轻。它摇摇摆摆、跌跌撞撞的,但不乏尊贵的派头——一副王者风范——立即被命名为“玛丽女王”号。”

“除了'玛丽女王'号,我们还租了辆出租车——是辆雪铁龙,司机是一位温和的亚美尼亚人,叫阿里斯泰德。我们雇了一个表情忧伤的厨子(以萨),他的推荐信将他夸得叫人生疑。”

"在这个荒僻的地方,人们对薪资一说闻所未闻。考古队碰了一鼻子灰,他们向法国军方求援。回应干脆利落。法国人抓了两百个左右——总之是满足需要的数——的劳力派他们上工。被抓来的这些'犯人'温和、快活,看样子也喜欢这工作。让他们隔天返回,却无人露脸。”“一个礼拜结束,他们领到了工钱,个个困惑不已。他们说,真的无法理解这些外国人!”难以想象在今天的世界上还有这样的角落,生活着这样一群人。可是19世纪20年代,中国不是也有许多人被抓去做劳工苦力,而没有任何报酬吗?

邮局的局长很有意思。“他慷慨大方地塞给我们寄给其他欧洲人的信件。‘这些你们最好也拿上’他说,‘已经到了六个月了。没人来领取。对,对,你们都拿上。’我们礼貌而坚定地拒绝了收件人为约翰逊先生、马弗洛格达托太太,以及派先生的信件 。局长有点失望。”

糟糕的厨师以萨也同样有意思。“以萨觉得他不是当厨子的料。他以前从未做过厨子,他更愿意摸方向盘。马克斯能给他一封说他是一流司机的推荐信吗?马克斯说,肯定不会,因为他从没见过他开车。‘不过,’以萨又说‘有个大冷天的早晨我摇过大玛丽的把手。你看见过吗?’马克斯承认他看见过。以萨说:‘那么你就是我的推荐人!’。”瞧瞧,真不知该说他们无知还是自信。

“绕行、中止一通后,我们带上了当地向导,终于到达了目的地。哈密迪丘墟在午后的阳光下别有一种美丽。车子雄赳赳地沿缓坡开到了最高处,向下望去是一片沼泽,沼泽里野鸭拥簇。麦克终于感动地蹦出一句话。‘啊’,他的语调透着淡淡的满足,‘好一潭死水。’”

“两个泥浆人兴奋地跟在后面叫喊。第三个人虽也浑身是泥,走上来时却很冷静——泰然自若的麦克。他没有一点慌乱或狂喜的表现。我看看表说‘一刻钟。还不错。’麦克镇定地回答:‘前面的旱谷估计更糟。’麦克简直不是人类!”

“突然间噼啪一声,柱子断了,麦克一头栽进厚厚的黏糊糊的泥浆里。他挣扎着爬起来,完全失去了人样,语调像常人一样自然:‘该——死——的!’麦克大吼一声,终于现出他人性的一面。从那晚起麦克真正成了我们的一员!”

恰加尔巴扎尔的酋长“是个穷人,负债累累。他把这事看成谋利的好机会。‘我的就是你的,兄弟。’他慷慨地对马克斯说,眼中闪着算计的光芒。‘土地不用值钱。我有的尽管拿!’”

第二年的开春重回贝鲁特进行挖掘工作,司机换成了亚美尼亚人迈克尔,厨师换成了德米特里。

“这里库尔德人和阿拉伯人的村子数量相当。他们过着一样的生活,信奉同一种宗教,但你绝不会将库尔德女子错认为阿拉伯女子。阿拉伯女子必定谦逊而羞怯,同她们说话时她们会将脸转向一侧;她们要是看你,一定离得很远。库尔德女人则确信自己和男人一样好,甚至更好!她们跑出家的房子,和男人们一个个开玩笑,整天都嘻嘻哈哈的。杰拉布鲁斯来的工人们大为震惊。”“她们住在土屋里,全部财产也许只有几只陶罐,然而她们并没有强颜欢笑。她们待生活颇有点拉伯雷的风格。她们美丽快活,精力旺盛。”

“什么都没做。我向真主发誓。在真主面前句句真话!他真的什么都没做,不过杀了个人!”这样的想法真是让人震惊。同样让人惊诧的是当地人对疾病的看法。“一个男人却医院被灌肠了,那人回到村子,越想越委屈。太侮辱人了!还不如死了呢”“与其丢面子,不如翘辫子。“我们对生命至上的价值观习以为常,很难接受另一种尺度。可在东方人看来这再简单不过了。死亡是注定的——和出生一样不由掌控。来早来晚完全取决于安拉。这种信念,这种默许消解了现今世界的祸源——焦虑。

“我们发现麦克也有嗜好,他的嗜好就是马。”,而迈克尔有三个口头语,“加油啊”、“试一试”和“划算”。

当地有很多奇怪的风俗,这导致一个雅兹迪人渴得快晕了,理由是酋长的儿子把莴苣掉进井里,所以他不能喝井里的水。“根据雅兹迪人的宗教,他们不能谈论莴苣,也不能触碰任何被莴苣污染过的东西,因为他们相信莴苣里住着撒旦。”

由于宗教冲突,考古队将星期二作为假日,因为这一天不是任何宗教的节日。

第三年最后一季又添了两名新成员,一个是因为要同时发掘而增加的设计师帮浦,还有一名上校。

上校将他的车命名为“法国兵”。“你不该把它命名为‘法国兵’。毕竟我们的车是从‘玛丽’皇后起步的,你至少也要管这部雪铁龙叫约瑟芬皇后。这样的话,什么麻烦都不会有了!”“上校是个纪律严明的人,说现在无论如何都太迟了。‘法国兵’就是‘法国兵’,得乘乘听命。我瞥了‘法国兵’一眼,它好像正放荡不羁地看着上校。我感觉‘法国兵’肯定在密谋最高级别的军事罪行——叛变!”。

“在哈布尔河遇到的雇工问题和在英格兰相当不同。应该说是雇工们遇到了雇主的问题。为什么曼苏尔在用一块蓝边的茶巾擦拭汽车冷却器的污泥时,可顿怒气冲冲地冲出房子责备他?还有,为什么洗完早餐餐具后拿床单擦干净也受到指责呢?‘但是,’男仆曼苏尔急着辩解,想洗刷罪名,‘我们没在用干净的床单。这是块脏的床单!’这下事情更糟糕了——真让人想不通。”

“在这个地方戴帽子可不轻松,会引来裹头巾的阿拉伯人和库尔德人的嘲弄,他们会轻蔑地边指边喊:‘土耳其人!’。在这里‘戴帽者无安宁’。”

"病人于是效仿喝下大量水。我摇摇头。外用在眼部。病人有些失望。不过第二天我们从工头那里听闻阿布·萨雷曼的妻子用了可顿的药大有好转。她用它洗了眼睛,然后把剩下的都喝了,一滴不剩!"

"最常见的动作是揉肚子。这有两种含义:(一)消化不良;(二)不孕。小苏打对第一种情况很管用,而且竟也为第二种情况赢得了些许赞誉。'可顿的白色粉末在上一季发生了奇迹!我现在有了两个强壮的儿子——双胞胎!'"

"如果我拿起一只干净无瑕的碗,立刻就被夺去交给费尔希德。'费尔希德,把这个洗干净给可顿用。'费尔希德抓住碗,在碗内仔细地抹上黄肥皂,在肥皂面轻快地摩擦一通,再递还给我。虽说想到混着肥皂味的蛋奶酥内心惶恐,我还是强忍着继续。"

"这些羊按需每次宰一头。为了我着想,严禁正对卧室窗户屠羊!我也见不得费尔希德举着长刀走向鸡群的画面。工人们纵容着可顿的神经质,只当是另一种西方怪癖。"

"我们爬上丘堆,在避风的地方吃了午餐,不过还是吃得满嘴风沙。大家都很欢乐,就连忧郁的取水工也面露骄傲,一趟趟去杰格杰盖河补给用水。他将车赶到丘脚,再由驴子将水罐载上来。整个画面像是对《圣经》的描摹,令人沉醉。"

"更让人想不通的是,住在三十、五十、十公里开外的人每天日出时都能准点到达!他们没有钟表,出发时间也有先后——有的在日出前二十分钟,有的则提前一个多小时——但就在日出的一刻,他们齐聚到了丘顶,不早也不晚。同样令人惊奇的是,收工时(日落前半小时)他们扔掉篮子,笑着,扛着尖镐,兴高采烈地跑——是的,跑十公里回家!"

"我们在一个较小的火山口用了午餐。那儿开满了野花,叫人心旷神怡。四周的景致也很壮观,辛贾尔山群山就在不远处。一切都那么宁馨。我心中涌起一股幸福的巨浪,发现自己如此热爱这片土地,生活如此美好"

"'等我们下次从伦敦回来,我能给你带点什么呢?''没什么——什么都不要。我什么都不想要。金表挺不错的。'"

"“没有,他不降价,但我谈了笔好买卖。我说,十八法郎成啊,但你不能只拔一颗,得拔四颗牙!'。萨布里春风得意地大笑起来,牙齿的缺口也吟吟笑着。”

"十二月快临近了,这一季也快到了尾声。也许是因为我们习惯春天多于秋天,也许是因为听闻欧洲动荡的消息,总之空气中有那么一丝忧伤。这一次隐约觉得,也许再也不会回来了……"

"我陷入沉默。马克斯问我在想什么。我在想阿慕达修女和法国中尉来喝茶时,木匠正在大门口打造我的坐便马桶。我在想长着“美丽的大脚”的毛巾架!那只专业的猫!还有屋顶上的麦克看日落时快乐而孤高的脸庞。我在想恰加尔的库尔德女人,个个像快活的条纹郁金香。酋长染成红色的大胡子。我在想墓葬出土时,上校带着小黑包跪在地上,一个工人开玩笑说:“大夫来了。”于是“大夫先生”[108]成了上校的昵称。我在想帮浦和他不听话的遮阳帽,以及迈克尔一边喊着“加油啊”一边抓住了系带。我在想有一个假日我们在开满金盏菊的小山上野餐,闭上眼睛我就能闻到迷人的花香和肥沃的草原……'我在想,'我对马克斯说,'这样的生活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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