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的梦

1981年的夏天对我来说，是个很特殊的夏天。

在漫长的暑假里，窗外树上的知了断断续续地嘶鸣着，把人带入了梦境。我仿佛重新回到了童年，沉睡了多年的梦突然醒了。那些梦是模糊，但又那么清晰。大山、小河、果园又重新成为我活动的背景。梦幻和渴望，搀和着甜蜜而忧伤的感觉紧紧抓住了我，不知为什么，这些感觉突然都变成了分行的抒写。

诗的精灵就这样不期而至。它仿佛在我心里沉睡了多年突然醒来。在八十年代初，有许多人，年轻的和年老的，都被一种特殊的时代氛围唤醒了，都在心灵深处找到了自己的梦并放飞了这些精灵。于是，那时出现了许多诗人。那是一个诗的黄金时代。我们大家象热恋中的情人一样谈论诗，也象虔诚的教徒一样对诗顶礼膜拜。

许多年过去了，也读过一些文学理论的书，但触及到诗的时候，所有的理论顿时变得苍白。我固执地相信：诗本来就居住在每个人的心里。仿佛一个美丽的精灵被困在心灵的最深处。写诗的人只不过是得到一个机缘，让它释放出来了。

我还相信：诗的故乡就在童年。爱诗的人都是那些长大了还能够重返童年的人。爱诗的人永远也长不大，也不想长大。

爱诗的人都是喜欢做梦的人。沉醉在梦想里其实是幸福的，否则无法解释这些爱诗的人到了老年往往比同龄人看起来年轻许多。看看他们的眼神就知道，他们仍然象个孩子一样，活得比其他人更快乐，更有活力，更超脱，更潇洒和飘逸。

尽管我们这个时代并不是一个充满诗意的时代。在一般报刊杂志上，诗已经消失许久。诗人这个名称得到的嘲讽已经多于尊敬。但是，诗是不死的。爱诗的人们仍然可以凭借一种特殊的感觉，很容易地在人群中找到同类。他们一往情深地爱着诗，从未改变自己的初衷。“诗与生命同在”，不是一句口号，而是深入骨髓的情感。

是的，只要真的爱过诗，这种爱就会伴随终生。诗的精灵将永远被珍藏着，成为心灵家园的守护神。

因为爱诗的人们明白：人可以不写诗，也不一定非要做诗人，但我们不可以不知道什么是诗，我们的人生不可以没有诗意。

2003年10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