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深缘浅 - 葬花吟

序。

离颜站立在小院里的花树下,春风袭来,吹起了今日不曾束缚着的长发。散落的长发间、肩头,都落了些粉嫩的花瓣。侧脸那抹柔软的笑意,令园花失色,却不自知。

白色长衫、墨色长发、粉色花瓣还有一院的绿意盎然。着实一幅曼妙的江南春景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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凋落在肩头顺势滑落在地面 拾起 满心欢喜。藏拾在衣间,香气掩然。

如孩童一般欢喜着,放入水中,平铺绽放的美。

花香在热水间 散发。

嗯 是比在枝桠间更浓郁的味道。

壹。

夜晚,掌灯时分。

他坐在卧室的镜子前,等待着。

安静地对着镜子梳着长发,黄色的烛光温暖了一室的漆暗。

揽镜自照,虽容颜细致清丽,然白色衣衫显得脸色苍白无一丝血色;神寒形削,清癯非寿者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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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起她临死前,躺在他的怀里哭着笑的那模样。一身大红嫁衣,那么刺眼。

“离颜,我无悔,以前不悔今日亦无悔。”说着说着就哭了,眼泪那么多,一颗接一颗,止都止不住。

“离颜,我不怕死,真的,我只怕,只怕你以后没人说说话啊。我真的很难过。”说到后来,泣不成声。

“阿暖。你别说了,我送你去医院。没事的,知道吗?没事的。”那是他,第一次乱了所有的节奏,丢失了所有常日里的清高和淡漠,抱着她在场所里跑跌倒了再跑,直到在门口响起了熟悉的脚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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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靴在地面上的敲击声,一步一稳,是势在必得的傲气。

他抱着濒临死亡边缘的她跪在冰凉的地面上,心里充满了绝望。

“阿暖,我救不了你也救不了我自己。”

周遭那么多人,却那么安静,都只是在安静的看戏。

做戏做了这么多年,早已经磨损了当年的年少气盛公子哥的气性与傲然。只是这清冷之气,却愈引得诸多人的趋之若鹜。

“阿暖,我累了,你也累了是不是。”他抱着她的尸体,如同一场仪式,亲吻了她的额头、眼睛、双颊、最后才缓缓触碰到她的唇。是柔软,是女性的细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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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成这一切,他才用清亮的目光看向在门口坐在黑暗里高椅上的人。

“爷,离颜错了,我随你走。但你,可不可以答应我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

他转了目光,看向他怀中的女子,眼中是充满了融化的冰雪的暖意,是这么多年来明白了她一直的陪伴的爱意的回复是对她挣脱了强权下死的自由的敬意,“请爷,可以让阿暖有个风光的葬礼。”

“噢?以谁的名义?”玩味的语气。

“请,以离颜的妻子的名分。”

“可,你只是个戏子。”

他,强忍心中的酸楚,不开口。

“要不,我给你出个主意。”

他的下巴被一只手恶意抬起,是用了力度的大手,带着恨意和报复的意味。

“以我的名义葬她如何,这样也不亏她。”

四目相对,全是恨意。

“反正,本来她要嫁的也是我,不是么? 呵。”

他手狠狠一挥,他被甩倒在地。只是仍还紧紧抱着怀中的她。

“去,带你们未过门的夫人尸体去收拾下,然后交代王叔葬礼诸事事宜。其他人,都给我滚下去。”

她被他们从他手中抢走,连多挽留一分都不行。

他只能这样直面自己的懦弱和无能。一室散去,只剩下他和他,沉默的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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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多年了,你的心里就只还是她?”

他看着如同失去了生命光彩的他,一股悲怆从心间涌来。

两两无言间,他却抬起头目光直直看进他的眼眸里,动了动嘴角,问:“这几年,你当我是什么?”

“自是心爱之人。”

“心爱之人?呵呵,心爱之人。好,那你赎我,给我一间小院子,豢养起来吧。”笑着笑着,却笑出了眼泪。

是无力的斑驳,是对命运的妥协,是对死亡的走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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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你来了。”

烛火微动,他在被子里轻声询问。

“怎么还不睡?”

“等爷呢,爷不来离颜不敢睡。”

“不好意思。家里孩子黏得紧,这才耽搁了些时候。”

“没事,爷什么时候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怎么,可是怨我了?”

“离颜不敢,只是今日春情盛,我却觉着身子冷。只怕大限将至。”

“怎么可能?让我看看。”说着,就要来撩帘子。

“别,爷,你别进来。离颜现在样子丑得很。”

“你别吓我,阿颜。”

“衍笙,”

他有一瞬间的愣住,多少年了,他都不肯唤他的名字。今日,却。

“我在。”

“你放过我吧,你已经完婚有子,你看在我陪了你那么多年的份上,放过我吧。”说完,似乎岔了气,猛咳了起来。

他终究忍不住强撩了帘子,看见了面色苍白的他,额头上布满了汗珠,身子瘦削得不成样子。

“阿颜,我带你去看医生,你别怕。”说完,想连带被子和人一起抱起。

却被他挡住了,眼前的他却还在笑着,说“你知道我当日看着阿暖死在我面前的时候是怎么样的吗?就是这样,你放心,你救不回我了。呵呵。”

他说完,一阵猛咳,一阵腥甜气袭来,压制了一会还是哇全吐出来了。被面上一阵暗红,如此扎眼。

他看得心疼,他的话却刺得他的浑身都在颤抖着发疼。

或许是回光返照,他伸出手,看着某处,笑着说“阿暖,你来接我了。”

那一笑,犹如当年,树下那一抹笑,直击心房的一抹笑。

无论那时还是现在,他眼中的那个人始终不会是他,从来都只是她。

三个人的世界,总是那么拥挤。

明明,明明我那么那么爱你,你却永远只看得到她。

“阿颜,你真狠,狠。哈哈哈哈哈哈~可你还是是我的,即使死了也只能是我的。

你只能跟我葬在一起,绝对不会有别人。”

“阿颜,阿颜......” 哭声混合着滚滚春雷,这一幕戏,也该结束了。

尾。

离颜,原名顾子清。顾家小少爷,却因男生女相,不大受待见。十岁那年,遭柳家陷害,全家陷于牢狱之灾。幸好基业犹在,散尽千金求得性命无虞,举家搬迁至河南。

途中,子清被恶意遗失,从此再也没有见过亲人。

十岁那年,颠沛流离,跟了一老叫花子,所幸老人人好却没熬过那年冬天。

十一岁那年,摔倒在温家小宅前,被温家姑娘捡进门。

自此,过了三年和平安暖的日子。

她待他极好,如同亲人。

他亦唤她乳名,阿暖。

十四岁那年,与阿暖在园中赏花。院门被推开,是温父领了一眉眼凌厉的少年进门,“阿暖,子清,这是你们衍笙哥哥。”

那时,二人玩得兴起,笑意在嘴角掩都掩不住。

转头那瞬间,似乎一切犹如命运安排。自有轨迹。

—— EN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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