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秋招季，照例在朋友圈吐苦水后，有学弟学妹私戳问我中文系就业的问题。
我作为本科时没想过这个问题、赶鸭子上架的硕士应届毕业生，其实也不那么懂，所以只能讲一点自己知道的笑话故事。
轻松胡说（我不姓胡），博君一笑，勿放心上。
00
众所周知，“中文系不培养作家”
刻烟吸肺。
01
但是FDU中文系有MFA创意写作硕士班。
遗世独立，十分神秘
课堂（为表严谨加上“一般”二字）不接受旁听
——可能是要对得起写作班同学的学费。
但是创意写作班的同学毕业后会去做作家吗？
我看也不一定
所以00仍旧成立。
02
大多数中文系学生入学后会首先发现一件事：
“语言学”是什么东西？
为什么在中文系下面？
然后你会发现，好家伙
你的语言学同学在搞什么奇奇怪怪的分析软件？
你的语言学同学竟然还能拥有实验室这种东西？
你的语言学同班同学在本科毕业后去搞机器人了。
（好老土的说法，现在一般叫人工智能了）
03
“万般皆下品，惟有学术高”
这是你在中文系可能感受到的氛围
“坐得冷板凳”
“大抵学问是荒江野老屋中，二三素心人商量培养之事”
❤多么美好脱俗不染尘埃啊❤
04
但是做学术得有书
买书得花钱
一套书成千上万是常事
什么？
嫌便宜？
你们实验室一套器材百万起？
05
没出息的！
为什么要和中文人比穷？
想被降维打击是吧
06
我一般不敢考虑那些被拍卖的古籍。
穿越回唐宋拼死带回一本孤本抄本
大概是中文系同学与众不同的发家致富白日梦
带回来了就有独家新材料了
就能发独家论文了
哦哦，还能拍卖？
什么？
不如穿回去考科举？
以一个当代普通中文系学生的水平？
中古音韵我还没搞清楚
写近体诗靠搜韵网上的平水韵
我好不容易入的党
我是个唯物主义者不能搞历史假设
难道是天命派我去提前几百年建设社会主义？
07
去上海图书馆看古籍吧
不能拍摄只能手抄
那些印章图案怎么抄？
我又不是建筑系的
想复印？
一口价，一页80。
人民币。
08
便宜点行吗？
我一个月补贴只够七页半
学术的事情，没有讨价还价！
——希望古籍早日全面电子化。
救救孩子。
09
从学校坐十号线去上图看书
上海图书馆和上海动物园也没差几站
一大会址也挺近的
离交大也挺近的
交大离复旦挺远的
在苏州念书的朋友说当初差点去交大了
可惜了，不然还能多聚聚
我说不可惜
我去交大校区地铁五十分钟
我回苏州市区高铁半个小时
如果你真的去了那儿
“♪你就乖乖住在闵行吧，不用回来了♪”
09
疫情缘故，进上图要预约。
但是有预约资格
你首先要有上图读者证
怎么获得读者证呢？
你要预约去办。
办证两分钟，来回两小时
就像我的第二次普通话考试
说道普通话考试
其实是为了我的教师资格证
很多中文人都会去考的证
第一回考了86，一分之差二等乙
在我我自觉自己普通话异常标准的情况下
而高中语文教资要求二等甲
我热爱我的方言
——除了前后鼻音不分这一点
毕竟凭借我的方言母语
我在辨别平仄的古代文学考试上所向披靡
（然后假惺惺地为北方同学表示遗憾可惜和无法理解
“这不是很容易辨别的吗？念一下就好了呀”）
10
我的室友精通会务安排
时不时给我提点小点心小橘子小香蕉回来
将来可能会是不可多得的hr行政人才
你猜她是中文系什么方向的？
什么？你不知道中文系有哪些方向？
11
我们做古代方向的基本没有什么开会的机会
因为我们没办法把研究对象邀请过来开个会
让他谈谈自己的写作心得和经历
“ABC，你死之前写的那首诗究竟是什么意思？”
那么本科的同学听学术会议的热情大概会大幅上升
毕竟他们必修的文学史或者文学理论期末考试里
说不定会有这么一题：
“ABC曾到复旦进行讲座，阐述了他在创作某诗时的心情体会，与后世解读大相径庭，对此你有什么看法？”
我没有看法，我只憋得出“作者谬误”四个大字。
当然了，如果以上假设成真的话
想来想去还是哲院或者马克思主义学院最热闹
12
中文系女孩
很多追星、很多磕cp
很多写文、很多画画
很多可能都是某网站上坐拥万粉的太太
但是不敢把lofter亮出来给大家批评
就像中文人大部分都有丰富的内心世界
差别只是敢不敢、愿不愿意把内心世界展露出来
或者是“能不能”
过于丰富的思维会阻碍人的语言表达
我没有说中文人结巴概率比较大的意思
13
追星之余为内娱演员的表演和娱乐圈的未来发展痛心疾首
“凭这种文化水平怎么可能表演出原作的精髓！”
“她连自己角色的判词都念不利索她怎么能演好？”
* 以上言论均属本人杜撰，并无原型
* 本人不对以上言论负责
* 严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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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自己发明了一个工作
“剧本分析解说”
智能是帮演员做文本解读，文本细读，背景调查，
写作人物小传，摸清人物心理
完美契合我们的论文写作状况
如果真的有这份职业的话，感觉在校生的就业竞争优势会非常大
因为学生有学校的免费知网
15
但是比较惨淡
目前此职业从业者0，仅次于“咨询侦探”这一职业。
诶？
福尔摩斯什么专业的来着？
喔——
生化环材……
看来福尔摩斯也是迫不得已（。
以后有空（不想干正事）的时候和大家聊聊经典作品里的人物职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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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人都爱问中文系人将来打算做什么能做什么
虽然我后来觉得
大家问这个
可能只是想开启一个话题而已
就像聊星座
其实大家都不那么信，但是星座每个人都有
聊“你什么星座的”
大概比“你这个专业一看就不挣钱的”不冒犯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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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奶奶：“囡囡啊，毕业后学校一般分配什么工作啊？”
用我（浅薄的不扎实的）语言学基础为大家分析一下这个问题
很显然
这句话里面有一个前提
“毕业后学校分配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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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亲戚：“将来么肯定是要给国家大人物写讲话稿的呀，赚大钱的呀”
排除中间捧杀的部分因素
我合理怀疑亲戚没有对比过十九大报告的水平和我的水平
以及合理怀疑能否“赚大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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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一阵子是靠着十九大报告各地主持人朗诵版入睡的
亮堂 美好 充满希望
效果和枕头下面放一张红票子差不多
不，我是唯物主义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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朋友痛心疾首地告诉我
现在纯靠写作挣钱的工作不多了
你至少得再会点儿PS/PPT/AE/procreate/摄影吧
再不济爱剪辑得会用吧？
我问那不是新闻学的人学的吗
朋友说新闻学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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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告诉她，我们中文系学生受的熏陶大概分为三类
（我瞎分的，毛估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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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类 经世济用型
经的是世，纬的是天下
心里一股子家国天下的情怀
那些留下作品和名字在文学史里的古人
在作为文人的同时，更多的是“士人”
他们想的就是文以载道，匡济天下，海晏河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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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类 自我思考型
其特征大概和现在流行的“躺平”有相似之处
但是也不完全一样
不是出于反抗什么
而是一种内省
那不就是“畸零人”么？
把陀思妥耶夫斯基式的苦大仇深藏在心里
然后表面上做一个平和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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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类 洒脱型
你要问中文系学生喜欢哪位文人
统计数据出来可能第一是李白
第二是苏轼
要我说，洒脱是一种狂妄
因为狂妄
才能“天子呼来不上船”
才能“此心归处是吾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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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说共同点的话
说得不好听点就眼高以及随之而来的相对手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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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多少也正常
我们读的是千百年来古今中外的文学精华
人类宝藏
饶是如此还要被要求挑刺
怎么才能心平气全无保留地夸某江金榜“文学”？
当然了，也有朋友会说现当代文学不就是这个样吗
小四将来也会成为你们的研究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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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非全然都是出于傲慢。
看还是要看的。
狗血和甜，情绪的冲撞，都让人愉悦。
还能让我尽情吐槽
看完现当代文学的屎尿屁
看完《兄弟》里我的白月光宋钢长出了乳房
看完《废都》《炸裂志》和《金瓶梅》
再看嫁入豪门的男人我也能接受良好
甚至觉得ABO和哨向都万分亲切
男科医院硬塞的粗制滥造小杂志里的青玉柳文学也没那么不堪了
在专业相关书籍中变得越发宽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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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们对自己的手低也是有认知的
至少对我来说
一直不敢“发表”“正经”“小说”的原因
是本科时第一次读荣如德译本的《卡拉马佐夫兄弟》
29
“小说该是这样的，我怎么配写？”
我敢说第一志愿填中文进来的人
大部分都是觉得自己才华横溢文笔出众
只要稍加培养，稍有提携
就能写出一部经典之作，扬名立万
但是很快，情绪就会变成
“文学该是这样的，我怎么配写？”
中文系璀璨星空里的那么多大作家大诗人
遇到你们之后
我学会了卑微到尘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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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我们也不用妄自菲薄
……引喻失义，以塞忠谏之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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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中文系呆久了
你自然不会觉得自己的文字功底和积累有什么稀奇的
（甚至因此自卑）
不过走到外面的环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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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写得文从字顺
分得清“的”“地”“得”
会用正确的标点符号
不用“。。。”代替“……”
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所以你要坚信自己找到一份工作还是没有问题的
那些被pass掉的笔面试
并非是因为你不够出众
只是因为你的技能点不很合适
世界上那么多领域，专业不断细分的现在
不能同时了解那么多些东西
不是你的错
或者就是因为水逆
不，我是个唯物主义者。
但是毕竟世界上也有科学尚未能解决的问题
再拔高一些的精神胜利法是读读接受史
那些在他所在时代备受推崇的
在其死后，却在文学史上占不了几行字的也有
想想梵高
高于时代的人必然不被时代所接受
你只是太过优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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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看过某光游戏平台里的某高居排行榜前列的某养成游戏么？
用词“通俗”到我觉得作者是故意的
后期稍微好了点，但是生硬的利益拔高也让我……
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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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人家毕竟是游戏平台上的top
毕竟是市场的选择
大概又是我眼高手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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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问我为什么觉得游戏烂还要玩到“后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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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怀疑每个中文人都当过新媒体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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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怀疑每个中文人都试图将教培行业作为自己的保底行业
（当然也有朋友是将教育作为人生理想追求的
此处绝无冒犯之意）
因此教培最近的波动对大家的人生安排属实有些影响
我想这可能就是天将降大任于中文人吧
看来下一部诺贝尔文学奖作品必然得是正统中文系出身的作者写的了
38
等等
回到文章开头看看好吗
你好像逻辑有很大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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瞎扯一通，
是希望通过自黑的方式避免被黑
就我所知，同学和前辈中文系的同志们投身的行业的确五花八门
但大部分，还是在和文字打交道
未曾深交，我只留下一个“漂亮”印象的小姑娘在写记录社会万象的深度新闻稿；
的确有同学去做了人工智能语言的工作，和她的专业十分对口；
有少去做游戏文案的前辈和朋友，至少保证将来我们玩到的游戏的文案不至于那么可怕。游戏本身就是“第九大艺术”，我期待着它真正被大众认可的一天；
做语文老师也是在做很好的传承；
每个地方都需要一个写稿子的人，所以考公的话，中文系出身也是一件会带来些优势的事，一起去到“宇宙的尽头”吧哈哈哈。
当然也有继续深造的
领上两千三的月工资
继续埋头故纸堆，成为了文学博士
中文实在是个很别致的专业。
那些软软的摸不着的东西潜移默化地改变着我对世界的看法
帮助我们达成某种自洽
“用遥远的过去，连接同样遥远的未来”
“文学文学，归根究底是关于人的学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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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朋友曾为她管院或者经院的朋友出席某招聘宣讲会
她朋友通过她手里的手机远程出席
我朋友回来后头悬梁锥刺股了几天
幽幽地说她受了刺激
受了经管同学们浑身充斥的精英气息的刺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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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中文系是四大闲系之一
（终于写到这个梗了！！）
独特的文化氛围自成结界
你可以试着问问中文系同学他们今年的校长是谁
他们很可能在回答不知道之前
反问你：“为什么要强调今年，是换校长了吗？”
但是问党委书记的话，那可能以上论述不成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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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问朋友，你知道“我要是你爸我早打你了”这句话有几层意思吗？
她白我一眼：“有什么用？喔，和你们学中文的，确实谈有没有用挺没有用的。”
我大怒，“我要是你爸我早打你了！！”
中文系的课堂总是充满了欢快的气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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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最后，欢迎大家来中文系！
——读二专！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