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11-14

最近两天,老公一改常态,早上起床时,或闲来无事时,家里的音响里,开始飘出“一………啊……”京剧的唱腔,我取笑他,又变口味了,还变重口味了,他一脸的不屑,说,你懂什么,我哼的一声,也甩出不屑的表情,你真懂也行。

说实话,我还真不讨厌京剧,当然,也谈不上喜欢,在意识里,听听和不听一样,但从不主动去听,偶尔的会从坐在街头巷尾晒太阳的老爷爷的收音机里,不经意的听到几个音符或一个唱腔的百转千折。我匆匆走过,拉远了旋律,也拉远了一段时光,就像在火车站上车前远远看到分别多年的小学同学,来不及招呼一下,紧赶时间的各奔东西,一个转身,又到迎面而来的生活里去了。

京剧,个人意识里就是听戏,唱戏,这是小时候我的爷爷奶奶对其的称呼,也是他们那辈人的爱好,那时经常从他们聊天中,知道有黄梅戏,还有穆桂英挂帅…小孩子们肯定不喜欢浪浪呛呛,一句话能唱半天的电视节目,但喜欢看爷爷奶奶听戏时那种短暂的痴迷,更喜欢听他们嘴里哼哼出来的小调。

家里突然萦绕着,充盈着满满的二胡音和缓慢的仰扬顿挫的唱腔时,思绪慢慢就飞了,就散了,这种感觉很奇妙,一段陈旧旋律的响起,会自动对应一个尘封已久的时间段,记忆里很熟悉的画面会瞬间涌出,有时会越涌越多,越多越会去想念一个人,回味一段岁月。

我想到最多的是我的奶奶,我的爷爷。

在我印象中,爷爷奶奶感情不是很好,经常拌嘴,爷爷脾气不是很好,用奶奶的话说“又开始发急了”“发什么急”。小时的我,不懂得他们的生活,也就不懂得他们的矛盾,只顾护着奶奶。

他们也有和睦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有一小片段的记忆,因听戏,却从那么多的记忆里保存下来了,可能是因为难得而显得珍贵?还是因为其他的原因我就不得而知了。记忆每天都在进行,有的走着走着就忘却了,有的却能突然想起。

周身沁在戏曲中,忆起那年那晚的冬季来,院子里很黑,很冷,很安静,连蹲在大槐树上的几只鸡都没有了动静,奶奶家堂屋最外面爷爷做的挡风塑料门关的严严实实,屋内的煤炉子烧的暖烘烘的,爷爷总坐在旁边,嘴里叼着一支烟,拿着火钩子在烧的通红通红的碳里捅来捅去,火星四溅。记忆里,那五六平方米的小房子里很温暖,很舒服,很安全。奶奶早早的躺堂屋东边的屋里睡了,我和弟弟坐在长长的竹椅上看电视,14寸的黑白电视机放在堂屋正对门靠墙的条几上,爷爷坐在小马扎上烫脚,他每晚都烫,放的热水很少,一点点往盆里加,每当添水时,他的双脚踩在盆沿上,倒上一点,再把脚放回去,爷爷是庄稼人,皮肤晒得黑,但脚很白,很瘦。烫脚盆里,两只脚搓来搓去,像两只刚出水的鱼,翻腾来翻腾去,等他一点点加水烫完,水还是不多。我经常帮爷爷去把洗脚水倒到院子的“阳沟”里,怕他训我,我会按他的意思把水倒在靠近墙根的地方,不然第二天会结冰,滑。

正当我和弟弟准备关电视时,爷爷看看钟表,示意我换换台,我很乐意的帮爷爷扭动着电视屏幕旁边的按钮,费力让它转动,直至唱戏的声音断断续续传出,而后屏幕晃动几下,稳定下来,一个或两个穿长褂,吹胡子瞪眼,或满头花的女人在舞台上唱起来。爷爷从钟表的门框里拿出他的老花镜,趴在条几下面暗红色的大桌上把脸凑到电视旁边,看起来。脸上挂着难得的笑,有时兴奋起来会笑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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