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花相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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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把别人眼里似乎毫无意义的东西保留很久，两张电影票，写着谁名字的纸片，还有邮箱里多年前平淡无奇的问候。会整理，但每次整理时候看见，删除键上去又移开，扔门口的再拿回来。

这样的习惯，所有纠结一直在反复，整理就成了一件极耗心力和体力的过程。岁月洪流，无物永驻，可能觉得只要这些小小的东西还在，和这些东西相关的人，多远多久，我们就还有可以拾得起来的联系。不知心理医生会如何追溯我这么严重的患得患失，从小时候说起的话，穿一双新鞋，走路都要抬高了脚，轻轻落地，脏一点点都会难过。

有次和朋友提起我的困扰，无法面对的虫子，别人伤口的流血，朋友说，还是因为有退路，未到万不得已。的确，流行的那句话，“哪有什么岁月静好，不过有人替你负重前行”。比如哪个房间发现的蟑螂，我又不可能总是关着门不进去，总是要有人替我面对的，但如果真的我自己呢，我设想过，没想出来，因为毕竟有退路，那时我会有千钧一发的勇敢吗？也许吧。

好像是觉得丢掉什么很难，好像面对什么很难，但不知哪一日，就真的再没有任何保留的理由，不知哪一日，必须面对的，除了面对无路可通。于是点击抛掷之间，多久的过往，就那样彻底过去了；最不愿意看到的真到眼前，倒有勇气反复咀嚼。如风如水，这样。

要好的姐妹终于微信上删掉一个她经常和我念叨的人，平素当她是女版郭德纲，可严肃起来说的话，我差点没掏出本子记下来，或者再严重点，想和她去闯荡江湖。她说，心就那么大，朋友圈同理。后来有回跟我讲她见一个相亲对象，说这老兄是骑着电动车来的，还带一个苹果，是一个。中间情节若干略去不表，我关心那只苹果。我问，那苹果吃了吗？她说没有。然后我们四目相对之下，两个人站在路边笑得前仰后合。前仰后合，比之着装风格，相当突兀，现在写着，都觉得好欢乐啊。

至亲至疏，至近至远。也不是所有遇见都值得珍惜，彼此珍惜，才是珍惜的意义；有一些遇见并不美丽，能给它们最好的样子，是各自云天，江湖不见。相爱并不简单，相爱的人不会走散。

辛夷坞说，“有些东西，有人有，有人没有。有人求而不得，有人弃若敝屣。如果一定要给个解释，那就是命。”点击抛掷之间，是我小心翼翼对待过的，当时不曾辜负，此后不会遗憾，只因为留连退场，惊觉已是空无一人。

这几天阳光总是透明，天蓝得干净，高树无叶枝干清清爽爽，院里不知哪里飞来的鸽子，几只停在一家的阳台，听《冬阳》，想，院里一株合欢，花映在了几时棱窗……

                        于二零一八年十二月十四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