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北悲情故事

      城北有个会吹唢呐的傻子,吹出的丧曲坐者皆痛哭流涕。

    小月儿的父亲是京城的太尉,京城易主,各大门阀党羽争权夺利,时局动荡不安。她与母亲受父命暂避城北云乡,这是母亲的故居,云乡的人都极其朴素,待她母女俩很友善,邻里都经常走动。

    薛阳升听说乡里来了大户人家,买下了云乡新建的宅子,带了好几口丫鬟小厮,衣着绸缎,气质非凡。薛阳升生性好动开朗,是云乡最好看的孩子,人人见了都夸他有官命,像是个富贵家的公子,可他偏偏不是读书的料,出生也不好,年幼父亲丧命,唯有母亲一人照顾。

    云乡很小,薛阳升轻车熟路的来到了大宅前,提着手中的鸡蛋晃悠悠得走进去。大家都自顾自的打扫院子,唯有一妇人站在庭中,手牵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想必那就是当家主母吧!薛阳升笑嘻嘻的走过去望着妇人,眼里闪烁着干净的光。

    “婶婶,这是我们家的见面礼,希望你们可以开心的呆在这哦!”妇人看着这个大概十岁又好看讨喜的孩子,喜欢极了。

    “真是辛苦你走一趟,待会就要用膳了,留下来一起吧,刚好你和月儿年纪相当,一起玩吧。”妇人推搡写月儿,试图改变胆小的月儿,也希望月儿能尽快融入新环境。

    薛阳升带月儿来了云乡孩子都喜欢的“秘密基地”,月儿似乎很稀奇,除了秋千,好像其他的都不曾见过。月儿看着那个精致的秋千欢快的坐了上去,双脚灵活擦地试图把自己荡起来,可是双脚始终碰不到地。

    “我来帮你推吧!”薛阳升走过去轻轻得推着耷拉在肩旁的绳索,秋千慢悠悠得荡了起来。好似随风一般摇曳,与周围的景色都相得益彰。

      “荡起来咯,荡起来咯。”月儿露出了久违的笑容,笑声回荡周围,银铃般响亮清脆。薛阳升望着月儿的脸,瞬间失了魂魄,在心中留下了深刻的烙印。

    “你叫什么名字啊!”月儿微微侧头问到。

    “我叫薛阳升,今年10岁了哦,你呢?”他有些受宠若惊,有点不相信她会主动开口。

    “我叫林佳月,大家都叫我月儿,我8岁了呢。”

  “啊,那你比我小哦,以后我就叫你小月儿吧,你要叫我薛哥哥哦,以后我可以保护你。”薛阳升信誓旦旦的说,小脸紧凑,仿佛在发什么毒誓。

  “薛哥哥和这里的小孩子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薛哥哥要好看很多。”

  “哈哈哈,小月儿果然很有眼光,不过你来了,我们就一样啦。”

  ……荡秋千的画面和两个小人的谈笑风生的画面极其温柔,仿佛冥冥之中注定的。

  午膳期间月儿也和薛阳升一唱一和,把林夫人逗得一愣一愣的,周围的丫鬟小厮都忍不住捂嘴偷笑,对这位薛公子好感颇增。画面显得极其美好,使得暂时忘却了京城的烦恼。

    一天彻底安定下来了,宅子低调且不失风蕴。林夫人带着月儿来到了薛家,准备了回礼,刚到门口就听到唢呐的声音,不懂的人听了都觉得好听!一下子吸引了过去。

    原来是薛阳升在吹唢呐,他是云乡有名唢呐匠的徒弟,天赋极佳,天生吹唢呐的料。

    “薛哥哥好棒,再来一个!”月儿拍手欢呼。

    “小月儿喜欢?”薛阳升脸上闪过一丝复杂。

    “嗯,我很喜欢!”

    好好的回礼仪式,变成了吹唢呐欢迎仪式。从这以后,月儿更加崇拜薛哥哥了,唢呐吹得多好啊,像是上天赐于的听觉盛宴。

    他们一起下河抓鱼,一起烧火野餐,他陪她读书,她陪他抓黄鳝,他们早已超越友情,难舍难分,他们也和别的孩子一起躲猫猫,偶尔打架,尽管回家被罚,但依旧充满活力。完全释放了孩子天性,月儿的性格也逐渐开朗活泼,这是林夫人最开心的。

  但快乐的日子总是很短暂。

    过去了五年,京城的父亲过来接人了,声势浩大。月儿的父亲荣升御史大夫,风光无限,随行的还有林大人的小妾和弟弟妹妹们。短短五年,林大人背信弃义,抛妻弃女,为了地位纳将军府的庶出为妾。林夫人悲痛欲绝,一病不起,月儿也极其讨厌两面三刀的姨娘,和娇气蛮横的弟弟妹妹们。

    一切的宁静都被破坏了。月儿任性独自一人跑了出去,坐在秋千上骂咧咧的,嘟囔着小嘴可爱极了。

    河边走来了一个俊俏的公子,器宇不凡,看着就有弱冠之年,一看就不是云乡的人。

    “你不是云乡的人,你是谁?”月儿好奇的问。

    “你怎知我不是云乡的人。”公子带着似有似无的笑容,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个小丫头。

    “云乡没有和薛哥哥一样好看的人,但是薛哥哥最好看~”月儿认真得转着眸子说,说到薛哥哥的时候露出了甜甜的笑。

    “那你叫什么名字,是云乡哪家的小姐?”公子望着她的笑容出了神。

    “我叫月儿,是林家的,不过以后不是了!”好似想到生气的事,恶狠狠转过头不理人了。

    公子宠溺着望着她,玩弄着手中的石子,瞟了她头上的玉簪,勾起了嘴角,露出了久违的笑容,转身走了。

      薛阳升听说京城来人了,是接小月儿进城的,飞奔过去,害怕见不着她。可刚到门口就被拦了去,薛阳升急得直跺脚,在门外大声得喊着月儿。可被小厮驱赶,他不走,被两三个小厮拳打脚踢,被刚回来的小月儿看到后,发了狂的跑过去抱住薛阳升。

    “你们滚开!”小月儿双眼发红,看着薛哥哥遍体鳞伤的样子,心疼极了。温柔得抚摸着他的脸,轻声说道。

  “薛哥哥对不起…我现在就带你回家。”

    过了两日林夫人病重,暂时不能起程回京,延后了些许日子。林大人接到京城圣旨,立林御史长女林佳月为齐王王妃,待及笄成婚,立林御史为宰相。

  早已被利益熏心的林相早已疯狂,只沉浸在升官的喜悦,全然不顾月儿的感受。连忙告诉林夫人。

    “你这畜生!月儿才13岁!齐王已经21了,你为了升官!卖女儿的事都做得出!”

  “这五年你不闻不问,月儿受伤了你不知道,我病情加重,咳到出血,还担心你在京城过得好不好!你就是这样对我们母女俩的吗!”林夫人悲愤欲绝,猛得吐出来一口淤血。

    “这是圣上钦定,你我阻止不了。”林相冷漠的回答,丝毫没有怜惜,反正他儿女多得事,少一个感情不深的月儿没关系。

    躲在里屋的月儿五雷轰顶,呆呆的立在那,久久不能动弹,捂住颤抖的嘴,眼泪汪汪掉下来,生怕发出声音。原来,他只是父亲升官的棋子。她现在只想逃避……

  林夫人在那个黄昏走了,没有留下一句话,带着悲伤永眠了。月儿哭得撕心裂肺,两眼血丝满布,她的世界就这样崩塌了,而月儿也将身着嫁衣,风光出嫁。

  林家走了,一人不剩。薛阳升来的时候,只看见一个小孩递给他一封信。

  “这是月儿姐姐给你的。”小孩手机攥着糖葫芦,眯着笑眼看着薛阳升。

  薛阳升颤抖着拆开信封,小心翼翼的翻开,认真看着,一字都不肯错过。

  “薛哥哥,我走了,再也不能听你吹唢呐了,我真的很难过,我母亲走了,留下我一个人面对京城的险恶,我很害怕,我及笄后就要嫁给一个素未谋面的人了,我不想……你忘了我吧,忘了小月儿……”

  薛阳升看到这早已泪流满面,泪水打湿了信封。疯狂吼叫!行人皆避之。

    两年后。

    云乡出了状元,年纪轻轻,听说俊得很,还是皇上钦点的太子太保。他还向林府提亲了,得知林佳月已经死了,就在她出嫁的那晚。

    薛阳升发了疯似得冲进林府,可都被赶了出来,就像当年一样,只是身份不同。

    齐王就是当年河边的公子,月儿头上的簪子是齐王赠于她的,所以记得她的身世。可他们还没再见一面,月儿就永远的睡着了,齐王悔恨急了。

    薛阳升失去了最后一点生气,回到了云乡,来到了秋千边,哭喊着月儿,踢着石头,露出了一个木盒子,上了一把锁,写着“给薛哥哥的”月儿的字记号。打开后,只有一张小纸条,上面写着:

  “月儿长大了要嫁给薛哥哥。”

  薛阳升满眼通红,口齿中全是血迹,拼命得击打石子,直到整只手布满血伤麻木。嘴里嚷嚷着:“对不起……我来晚了,对不起……”

    “月儿不是喜欢我吹唢呐吗,你回来吧,骂我啊!我就是个莽夫,考状元要了我半条命,我不喜欢当状元……你知道的,我什么都不要!为什么!”薛阳升逐渐平静,眼神空洞,呆呆得杵在那,一动也不动。

  后来他是被人抬回去的,第二天就疯了。只抱着唢呐在秋千旁吹。

    还时时一句“月儿,这首好听吗?”

    百般乐器,唢呐为王 不是升天,就是拜堂,唢呐一响,全剧终,曲终人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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