租房记-武汉篇(3)

这里的一切都不容易 ,包括贫穷、月光、是非对错和枕边人的呼吸。

(接上篇)

我们是在一个夜晚仓皇离开的,在晚上八点的时候开始收拾打包,用行李箱装着几件不值钱的衣服,水洗的起球的被单,零散的一些书,整理这些的时候我一直强忍着眼泪,等收得差不多的时候,我看了看桌上的塑料杯发呆,想起刚来这里的时候,我们买的一对情侣陶瓷杯,我的是兔子,他的是胡萝卜,没用到三天,在一次吵架时,我就把它们摔了,那段时间我们总是吵架,心底里的压抑没法儿释放,在这偌大又陌生的城市,我们拥有的就只有彼此。

我是个脾气相当暴躁的人,恰好那段时间像是他迟来的叛逆期,我总是想驯服他,而他偏偏和我反着来,好几次吵完架他都会夺门而出,而我发了疯一样在大街小巷里找他,拨着一个又一个焦急的电话。

后来算下来,我总共砸了三个杯子,一块镜子。每次发泄完我们总是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去捡那些残渣,他总会拨开我的手,怕我割伤,我就只好起身拿扫把,没扫一会儿我就哇的一声哭了,我说:我们什么时候才能过上正常的生活?

他慌了神,一下过来抱我,“不哭,不哭,你要的我都会给你,以后我们会有钱的。”

我哭的更凶了,“我什么都可以不要啊,房子车子,只要你对我好,这么难吗?”

于是他也哭了,只是一直重复,会好的,会好的。

看电影《前度》里面的片段,男女主人公总是吵架,女生也总爱摔杯子,后来他们分手了,男生了有了新欢,并且把家里的杯子全都换成了塑胶的,摔不破的那种,但是,他却是真真切切的失去她了。

“收拾好了,走吧。”他说。

我坐着没动,他又说:我们什么时候也把家里的杯子换成塑料的吧。

我没说话。

沉默了五分钟,他在房间里巡视了一圈,捡起了地上的一只娃娃,这是刚来武汉的时候他玩夹娃娃机夹给我的,我欢天喜地的抱着它坐地铁回来,带进了这个房间,睡觉的时候也都要抱着。

他说:要带走吗?

我看了看他手上的一个行李箱,前前后后两个鼓鼓的背包,又看看自己身上的一个塞得变了形的背包,和一个旧的行李箱,决定不带了,他把娃娃放在床上,说我们走吧,关上门的那一瞬间,我能从门缝里瞥见窗台上几盆枯死的花,门合上的那瞬间,我在心里轻轻说了一声再见,真的要离开了,这个曾经梦开始的地方,如今看来也是梦破灭的地方。

我们费力的把箱子往楼下搬,走出楼下的时候,寒风阵阵,萧瑟又凄凉。箱子在地上哗啦的响,我们狼狈又蹑手蹑脚,生怕被人发现。

走到地铁站的时候,他说:去哪?

我看着地图,一站站陌生的站名,点与点之间连起的一条线,好像去哪里都可以,也好像去哪里都不行。

最后,地铁站都快要关门的时候,我的肚子饿得实在不行了,我们去吃了一碗馄饨,我是不爱吃这东西的,出生以来就没吃过,可我们身上还剩八十来块钱,往后的日子还不知道怎么过,现在一碗七块钱的馄饨也是奢侈,一碗馄饨有十个,他把八个都给我,自己吃了两个,然后抹抹嘴,托着腮看我,我瞪大眼睛看着他,“你吃饱了吗?”

他点点头,差不多了。

我说:你骗人。来,再吃一个。

他撇过头,“你吃吧,我等着喝汤就行,喝完汤就热乎了,热乎了就不觉得饿了。”

我又哇的一声哭了。

我以前不怎么爱哭的,打针也是,烫伤也是,告别也是,那段时间不知怎么了,像是打开了身体里的泪腺,一哭起来止也止不住。

他拿纸给我擦眼泪,我说:咱们今晚睡哪?

他说:我有办法,你别哭。

我们拖着行李,慢慢的走,晚上十一点的时候,街道已经没有什么行人了,天空飘着细碎的雪花,他把围巾给我戴上,又在包里翻出手套,一边哈着热气,一边给我戴上,我看着他眼镜上一层白蒙蒙的雾气,觉得他认真的样子可爱极了。

他问我:还冷吗?

我摇摇头,他替我拍掉肩膀上的雪花,我长久的看着他冻红的鼻子,没头没脑的问了他一句全天下女人都爱问的愚蠢的问题:

你爱我吗?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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