诚信与信念

  国庆七天假期最末一天,避峰游开车去綦江丁山湖。路程百多公里,一路畅通。

  途中过东溪古镇吃少午,在镇里乱走一阵,古镇很大但凌乱,新老旧街交错兼搭,只有溪边景色不错。

东溪河盐马古道

  走马观花只记住了“麻乡约”,湖广填四川时,镇上湖北麻城籍乡亲为往返老家带人带货,自发成立了麻乡约组织,也就相当于现在的物流公司。

  这麻乡约,起初也就是古镇乡人间互帮互助乡约,随着时间口碑渐起,其中以清朝年间一陈姓麻乡约人最突出,他在护送一位赴云南上任官员时,对随官员一起远行的母亲,细心尽力,让官员感动不已,于是官员上任后扶持做大麻乡约,到清末民初,东溪麻乡约规模竟扩大成全国性商业公司,其物流网点分布南方地区及华中华北多省,并辐射至东南亚多个国家,服务内容包括金融、物资、客流、邮政和接送死人。

  我仔细看墙上挂的麻乡约赔偿条款,上面就分了几条,主要内容是除了天灾凡是麻乡约因素造成损失,麻乡约无条件全赔,比如货物被抢,送货人丢货,送货人跑路,货被水淹,火烧、货破损等等,感觉在那兵荒马乱年代,麻乡约能做大,不仅有严格的管理,还有一群勇敢的人具备了诚信,让客户放心满意,才是做大做强的保证。

  在另一边墙上有麻乡约对自己员工薪酬管理,比如从重庆坐滑竿到成都,时间12-13天,抬杆人报酬18个银元,麻乡约抽一个银元,那时十个银元可买五百斤大米,行程再远,每次也抽取一个银元,比如去云南,二十天,四十银元,也抽取一个银元。这样公开透明诚信的管理,又是不是麻乡约发展壮大原因呢?

  告别东溪古镇,下午到达丁山湖景区,电话早联系好农家乐,停车住店在湖畔。

  农家乐三层小楼八九间客房,在二楼住下,四下看看,就我们几个客人,老板娘说客人中午才走,这不正在换床单被罩。小院边种了些萝卜青菜,地角沟边荒草里黄色老南瓜、绿色嫩南瓜随处可见,抬头柚子树,一二十个青皮柚子在随风摇曳,旁边挺拔的核桃树,挂满了乒乓球大小绿色、黑色核桃,水边一颗枝繁叶茂大树绿叶茂盛,我不认识,问老板娘知是杨梅树,哈哈,这小小一方天地,竟如同花果园。

  站树下,湖水清澈微波粼粼,海拔九百米湖泊,凉风习习,空气湿润,夹杂草木泥土气味,深吸一口,感觉实实在在的洗肺。放眼望去,水天一色,几只野鸭在湖中缓缓游动。

丁山湖

  丁山湖是一级饮用水源,院坝墙上写着当地正腐不容许放养鱼类和其它水生物,不许野钓,也规定了周边农舍不许排放生活废水到湖里。我想起夏天避暑在四面山景区,那大小洪海湖早就变成一池黑水,水面不时泛起黑气泡,山风吹过,臭气扑鼻,原因就是八十年代始,湖两岸农家乐,民舍几百上千家生活废水,不断排入污染,最后变成今天这样恶果,尽管当地正腐现在开始建废水处理站,但是估计要恢复绿水长流,恐怕得好多年以后。吃晚饭时我问老板娘生活废水流哪里了?老板娘说都是排污水处理厂,洗手时,仔细看了看废水流向哪里,结果只看见流进地沟不知所踪。

  早起空气清新,说好去堤坝看看,沿林间公路慢行,鸟语花香,湖面荡起薄薄晨雾,湖山似隐似现,四顾无人,空谷足音,偌大个丁山湖畔,竟万径人踪灭,这游客如潮水,昨天还人潮汹涌,今天了无踪。

清晨的湖面

  正自纳闷,远远一个太婆背着背篓在前面步履蹒跚,不仅加快脚步赶上,太婆灰帽子下露出花白头发,身躯极度向下弯曲,背上竹背篓装了半框蔬菜,红辣椒、八月瓜,红薯,青菜啥的,沉重背篓让太婆腰弯得与地平行了,我伸手扶着背篓,问太婆去哪里?我帮你背背篓,太婆耳朵好,缓缓脱开背篓,伸腰抬起头说去金竹寺。我将背篓背上,感觉有二三十斤重。

偶遇太婆去金竹寺

  太婆您有多大年纪了?我今年八十七了。啊!我大惊,仔细看太婆,廋小的身体不到一米五高,脸上全是深浅交错皱纹,深黄色脸颊只剩一层皮顶着颧骨,花白头发从帽里稀疏散出,只有陷在眼窝里的眼睛,炯炯有神,一身普通灰黑色衣服,一双布鞋,那布满青筋双手,感觉是皮包骨,右手食指上灰白色创口贴布条耷拉着,指甲缝里全是土。太婆贵姓?我姓魏。魏婆婆你住哪里?我住白头桥,我儿子在那里种了田土,一年要卖五千斤谷子。太婆健谈,你们是来耍的游客哈?我说是的。心头快速算了下,一斤新谷目前收购价一元多不到一元五,五千斤按一元五算就是七千五百元,这里是山区,农民一家人一年主要收入靠庄稼,想起总理说年收入六千元人口有六亿。

  太婆你背菜去干啥?我送给菩萨吃。太婆神情笃定,随口而出。我开玩笑说,菩萨不会吃红海椒哟,好辣。太婆说还有个和尚给他吃。我问婆婆你自己种的菜啊?是不是经常去送菜?太婆高兴笑起来,自己种的,经常去,只要有空就去。您去一回走多久?不远,走一个钟头逗拢老。中午就在金竹寺吃斋饭,菩萨保佑。

  边说边走,路沿着山势起伏,半个多小时我背上汗出来了,也不晓得这金竹寺还有多远,还好知道是去堤坝路上。太婆你这么大年纪了,国家有照顾没得?太婆说啥子照顾?不晓得。有发钱没?哦, 从去年起,每个月发老一百三十块。原来发多少钱呢?一百块。哦,婆婆这钱你啷个用啊?太婆想想说,我不用钱,等孙回来买糖,还有给金竹寺菩萨上香!太婆呐呐自语,菩萨保佑我,保佑我后人。

  沿湖边走着,差不多快一个小时了,见前面有一座桥,我问太婆还有多远?过老垮垮桥就不远老。我很奇怪,以为没听清楚,太婆又大声说那是垮垮桥。我连忙问为啥叫垮垮桥,太婆说修桥时候用泥巴修的,修起没得好久,下雨逗垮了,这是后来又修的,我们都喊垮垮桥。哦,原来如此,婆婆思维清楚得很,这桥名字取得好生动形象,赞。

  终于看见红墙绿瓦金竹寺,婆婆背上菜背篓慢慢走了,目送她低矮的身子消失在墙里,我伸手在背上一摸全是汗。

  太婆耳聪目明,身体健康,八十七了还如此硬朗,好佩服。但更佩服她那不知坚守了多少年的信念,生活的重压伴随着她一生,那指甲缝满是泥土双手,让她把来世幸福寄托在菩萨保佑上,新中国建立七十多年了,那时她还是一个小姑娘,几十年的宣传教育对她似乎没有作用,今天婆婆佝偻着身子蹒蹒走在朝圣路上,是什么让一个山村婆婆信念如此坚定,我们也在老去,我们也会有这样的信念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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