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土] 灵魂 (6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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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百年悠悠云水庵

云水庵建在新张河西岸上，占地约有二十亩。天井式院落，背北朝南的为大雄宝殿，正中端坐如来佛祖像，两边经幡垂挂，佛祖前有香案，案前有三个蒲团。像本身已无鲜艳色彩，先前粉上的如今己斑驳陆离。但是因为有人勤拂试，整个形象看上去还算干净。香案上有一大两小香炉。因为有尼姑在，所以每一天、每一时、每一刻均有一两柱香在焚烧，烟而燎绕，香味飘逸。

佛象背后有座小了一外套的观音普萨，面色雍容华贵端庄，左手捧一玉瓶，右手抬在胸前。香案蒲团配套。两侧靠近墙壁处，有长条形案子，上面大体全是各样佛！一切摆设和大地方相比既筒陋，又筒单。地坪一色清砖铺就的地毯式花纹状

天井两侧厢房，向西开门的是食堂，门向东开的是尼姑的住房！过道也简洁，除了正中间的李云水塑像，四周空荡荡的。整座房屋净是黑砖黑瓦，屋脊及两头四条飘带，全是小黑瓦堆砌而成。飘带尽头努力向外突出并微翅，勉强算是飞檐。顶端无风铃。

墙体，包括房屋联结处的小段院墙全是黑砖砌就，虽历尽百年，但是没有风化。可见其烧工的厉害了。颜色不比别处是红墙绿瓦，但是保持本质的却外显着朴素无华，庄严肃穆。

天井正宗有一棵高大挺拔的松树，据讲这棵树就是李云水建庵子亲自栽活。如今树还在，种它的人却早己不在人间。与院内这棵一年四季全是葱翠的松树相比，外围树木在这个季节里便显萧疏了。

整座庵堂外围，贴近墙的地方是砖铺就的、有纹路的甬道，甬道外是各式乔木杂树，它们顺着这河堆南北延伸，北至堆边，南及小南庄，俨然成了树林子。

刘晓天正顺着堆顶这条随河蜿蜒的路，向庵堂走去。他要赶奔庵堂，向清源师太了解一些情况，以便在下午市宗教协会來人时，不至于张口结舌。这堆顶路有三米來宽，两旁以杨树，槐树为主，其它树木都被有意识地栽离路旁，树间长满荆棘，密不可过人，冬天树叶净尽时都如此，可见得其它三个季节，树叶正浓密时，人站在这路上，肯定看不出林子，看不清外面世界。

右边一直至水边，左边七八米外便是农田，人在其中，看不得外边世界，却能听得外边老农的声音，这是怎样一种诗意境界呢。

想当初，李云水选择这里作为出家之地，并建庵堂于此，定有她的考量在。丧夫失子的痛，一定使她觉着世事的不可捉摸，人生的怪涎无常。她一定笃定相信了因果报应的佛家思想。她本身就出身于信佛的家庭，如果说起初，对于她而言，她还有怀疑，那么经过这两次打击，她一定相信了佛家因果律。从此她潜心向佛。

据说，那个时候，她还很年轻，父母也捎信让她回苏州，可是她还是选择留下来，因为这里有割舍不掉的亲情在。她要陪伴儿子，老人讲，她把儿子葬在了堆坡上。而刘文放也是从这河边乘船而去的。

建庵于此，一举两得，一是方便儿子，使他不至于寂寞，感知他母亲不曾远去，没有抛弃他，镇日陪着他。一是方便爱人魂归故里，她在这里送走他，她还在这里等候他。以不使他魂归时，找不着她。

真是很奇怪，佛家讲的是无我无他无色相，应该把世事全忘，她李云水忘了吗?刘哓天自言自语说：没有！

从她把庵建在这堆顶上看去，她忘不了。你可以想象一个心里装着丈夫、儿子的信佛的女人的复杂矛盾的心情。其实，人世间，并不是人与人之间才有矛盾，自己与自己矛盾的人也很普遍。象李云水起先肯定就是这样地矛盾着。也许，越住后，她真的在时间的长河里达到了佛的境地，也许她一直到死也没有达到佛的境界，只不过是表面上入了佛道，而内心一时一刻也没有忘记陪伴与等待。

刘晓天是一个多愁善感的家伙，别看他形体强壮，形象坚毅果敢样，遇到这些缠绵悱恻的历史过往里的爱情，他在内心深处总是久不能平静的。他会把自已放到过往，他会和过往历史里的人物面对面交流，他的情绪会随过往历史中人的故事而起伏波动。

他会因此而深爱历史，尤其是脚底下的这一脚泥，曾经是她、他脚上剔下的。是时间把空间拽长的，让他们风云在那头，而自己回望在这头，如果把时间压扁，我们不就相互见面了么。

他在唐诗宋词中,发现的为国征战啦、忧伤啊、忠孝、责任、爱情以及呐喊呼嚎，在自己的村庄里都能找到，他想我们要到那里去寻找灵魂呢，那里也不用去，槐柳村就有。他要复活他们，以增强在外闯荡游子对根的认同，从而激发斗志，回头来建设自己的村庄，为接下去的历史再塑新的灵魂。

嗨，想什么呢?

一个熟悉的女人的声音从侧面传了过来，他头一掉，看到了丁秋芳、圣时期、胡中来三个人正堆下上得庵前这块空阔地。

正好，刘晓天说道：李书记讲市政协里的宗教组要來我们村，我就先来熟识熟识。

我就从你家过來的，胡中来说：谢知告诉我，你到这里来，我便骑车到堆边，同他俩一起來了。

原来你骑车的，否则你也不会这么快，刘晓天心里这样思忖，口中便这样说道:进去看看再讲！

庵里或许也听得院外声音了，这时候，山门吱呀一声开开来：阿弥陀佛，什么风啊，把你们四位给吹过来了。

开门呼号的正是清源法师。你看她，着一身灰色棉袍，脚穿黑色布鞋。硬梆梆地站在山门前。七十多岁人了，脸上除了眼角鱼尾纹，竟然找不到别的那怕是一丁点的皱纹，两眼因为长年居住在新张河边的缘故，黑泽明眸，让你难已相信，就是年轻人吧，比如丁秋芳，不知是不是咋天又打一夜麻将的缘故，红红的，满是倦意，打不起一点精神。

师太，你好，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刘晓天说：上面专门要来云水庵调研，估计过后会有资金到，给庵里铺路和修葺房屋。

阿弥陀佛，太阳要从西边出了！师太打趣道：不嫌弃本庵简陋，就请进來，喝杯茶！

正有此意呢，请，圣时期笑着跨进了山门。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