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天

你所爱的,都会离你而去,你注定爱而不得。

出生的那一刻,石猴面临了人生中的第一次选择,他得到了一株仙草,那仙草可使他变幻人形,或拥有永生不灭的灵魂。

石猴裂石而生,虽有灵性,也不过一个妖字称呼。没有前世的妖,是没有灵魂的,这注定他的修仙之途忐忑而又艰辛,所以他的选择本应该是那般的理所当然,但是,“我要做人。”他坚定地说。

这选择让他失去了一个很重要的人。

断情根,除妖邪,修仙之路是条险途,他没志向成为英雄。他只想当一个普通的人,拥有一段普通的爱情,也梦想会有一天,遇到一个命中注定的属于他的女孩。

做人,首先得有一个名字。

石猴站在码头,想了良久,不如,就叫齐……

“齐天!”

有人叫出了他心里的名字,石猴下意识回头,红衣飘飘,黑发如墨,是一个美人,他得出了这样一个结论,默默把头转了回去。

“齐天。”红衣女孩完全站到了他的面前,水汪的大眼盛满了重逢的惊喜。

但石猴确定自己没见过她,他安抚了一下受到惊吓的心脏,板着脸干巴巴地看着她,“小姑娘,你认错人了吧。”虽然他是想着这个名字,但他不觉得,一个还未使用的名字会有故人。

“齐天……”红衣女孩拽着他的衣角,可怜巴巴的望着他。

这种被依赖的感觉他很熟悉,但他并不想重走一次接着再被舍弃的经历,石猴硬了心肠,将衣角从她手上抢下,转过身便要离开。但石猴到底没迈出步子,面前的女孩露出了被抛弃的表情,眼泪在眼眶打转。他直感觉有些疼,心口那里生生的疼。

“好吧,齐天是我,如何?”石猴丧着脸认下了这个身份,想他一穷二白,也没东西让她骗。

女孩露出了一个狼狈的笑,满眼欢喜,“你是齐天,是一个英雄。”

齐天身边多了一个女孩,这女孩叫他英雄,看过来的每一眼都是崇拜。所以齐天停住了顺路人钱袋的手,甚至还会留几枚铜钱到乞丐碗里。

女孩有一双好奇的眼,这双眼把他们带去了热闹的集市。

“掉水了,快来人啊,有人掉水了。”

女孩拉了拉他的衣服,“英雄。”

“嗯?”

“有人掉水了。”

“看热闹吗?”齐天递给她一包瓜子,“好啊。”

齐天成功用一把瓜子打入了三姑六婆的讨论之中,抓一把瓜子给满脸麻子的大姐,“谁跳水了?”

“嗨,听说是绣坊陈家的闺女,多好的姑娘啊,真是造孽。”

抓一把瓜子给头发灰白的大娘,“女的啊,漂亮吗?”

“那当然了,城里数一数二的长相,多少公子哥排着队提亲的,怎么就想不开啊?”

一只大手伸了过来,抓了满满一大把瓜子,一个粗壮的汉子也加入他们的讨论之中,“不自杀还能怎么办,难不成真得嫁了去?”

“嫁人吗?嫁谁啊?”

“哎,你们还不知道吗,就是……”

“英雄……”女孩拉了拉他的衣角。

齐天正听得入迷,胡乱打开她的手,“别闹。”

女孩那声小小的英雄便完全淹没在一片喧哗声中去了。大家你一句我一句,像当事人似的把跳水原因分析得头头是道,谈得热火朝天,直到“扑通”一声,又一个人跳水了。

“这次又是谁?”齐天嗑着瓜子,跳水不常有,今天特别多。

“不知道,”大汉看着水面,露出了黑黄的牙,“是一个好漂亮的姑娘。”

漂亮姑娘?齐天转身,女孩已不知所踪。

我一定是有病,当跳入冰冷的水中时,齐天忍不住后悔,他干嘛也跳下来,她爱救人就救人,他下来干嘛?

罢了,水算是清澈,齐天埋下头去,寻找着那个穿着红衣的傻女孩。

青丝散开,红衣如血,她大睁着双眼呆呆地看着水面,像是一只被遗忘的小兽。

该不会是溺水了吧?齐天手脚并用地划到她身边,正要把她拖上去的时候,她像惊醒了似的,狠狠的抱住了他,像抱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

“咳……”齐天呛了一口水,脸憋的通红,不会这么悲剧吧,他想,我该不会就这样死了?

他这样想的当头,女孩已经放开他,笑了,笑容有点难看。

他完全是瞎操心,看着在水中活动自如的某人,他转身就游了上去,天啊,再不呼吸空气,他真的会死的好吗。

齐天探出头,爬上岸,围观的人已经走得七七八八,他听到一声细碎的啜泣声,一声又一声。

闻声而去,一个白衣姑娘正坐在大树底下的石头上,浑身湿透,正悲伤的掉着眼泪,她的身旁,有一袭青衣,美得耀眼。

齐天没想过还能再遇见她,青衣墨发,眉眼如画,她向来是极好看的,他一直都知道。

“我命中注定要嫁给一个大英雄的。”那时候,她是这样说的。

他是石精,经历了千百年的风吹雨打,一抹浅浅的青苔依附着他,他们曾相依为命,顽强地生存着。

她很聪明,天赋也不错,甚至比他还早幻化成形,他们约定,要一起闯荡江湖,他们是这样说的。

在他化形的那一天,出门很久的她回来了,手上拿着一把长剑。

她说,“拔开它。”

他的心里“咯噔”一下,“如果拔不开呢?”

“我命中注定会嫁给一个大英雄,我必须找到他。”

世界上有奇迹吗?

他不知道,因为奇迹并没有发生在他的身上,他没能拔出剑。

那株仙草是她送的,权当做离别的赠礼,她决绝离开,把他孤零零的丢弃在了小岛上,再没回来。

他没想到还能再遇到她,她站在那里,细密的睫毛长而翘,那一低头的温柔,真真是很动人的。

“大兄弟,你可算是回来了。”汉子很有意气的把吃光了的瓜子袋还给了他,“姑娘都把人救上来了,你咋还在水里呆这么久啊?”

“是去找人。”齐天下意识地回头,看到女孩还跟在他身后,放心地笑笑,不免觉得汉子太笨,这点眼力劲都没有。

“那你找到了吗?”汉子关心的问。

“当然找到了,她现在不就在我身后。”齐天不耐烦道。

汉子变了脸色,像是见鬼似的看着他,“大兄弟,你身后没人啊,你可别吓我。”

齐天转身看看娑华,又看看汉子,好笑地说,“别开玩笑了,这么个大活人,你会看不到?”

“我说大兄弟,你……”大汉住了嘴,青衣款款朝他们走来,面容不善。

“吵够了吗?”

“姑娘,”汉子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说,“你也来看看,他身后有人吗?”

青衣看了齐天一眼,“有,一个女孩子。”

“啊?”汉子喃喃,“不会吧,难道真是我眼瞎?”他一步三回头,还是难以置信的表情。

“谢谢你。”齐天看着青衣,有点尴尬。

“你变了,”青衣看着他,“你不爱多管闲事的。”

“一个意外,”齐天无奈地看着身后的某人,“这孩子突然犯傻了。”

“城门口的王家医馆,报我名字。”青衣转身。

“啊?”

“如果你还坚持你的身后有人,我建议你可以去看病。”

齐天和女孩大眼瞪大眼。

“你不是人?”许久,他才呐呐地问。

“我不知道。”女孩摇头。 

“你知道什么?”齐天换了个问法。

“你叫齐天,是一个英雄。”  

“我们认识吗?”可他对她一点印象也没有啊。

“你叫齐天。”

“……还有呢?”  

“是一个英雄。”  

“……还有呢?”

“你叫齐天。” 

“……”,搁这套娃呢,齐天一脸无奈地看着她,“能换句话吗?”

“雪,很多的雪,很冷。”

“雪?哪里的雪?”

“不知道,”女孩摇头。

“再好好想想。”

女孩抬头看他,眼眶又红了,齐天挫败,转身就走。

“英雄,我们要去哪里?”女孩小步跟上。

“王家医馆,我可能是发烧了。”

“英雄,你怎么了?”

“好像病情又严重了,我幻听了。”

“英雄,我们快去医馆吧。”

“啊啊啊,幻觉,一定是幻觉,我一定是发烧了。”

“英雄……”

“别叫我英雄,我根本打心眼底一丁点都不想当英雄,你才不是我的执念,绝对不是。”

“英雄……”

“都说了别叫我英雄了,也别跟着我,你从哪里来就回哪里去,爱去哪就去哪,别跟着我就好。”

齐天郁闷地走在大街上,他都在干些什么啊,搞得一身湿,被人说有病,还有一个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缠上了他,不过,身后终于是安静了,阳光温暖,他眯眼,真是惬意啊。

衣角又被拽了拽,他回头,“不是说了,别跟着我吗?”

没人,衣角又被拽了拽,他低头,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孩怯生生地看着他。

“哥哥,我迷路了。”

“你家在哪里?”

“不知道。”

“你的名字呢?”

“不知道。”

“你知道什么?”

“我的娘亲叫孙美丽。”

“娘亲的名字倒记得满熟的。”

“娘亲说,要把最重要的人牢牢记住,因为被遗忘的感觉很难受。”

“是吗?”

“当然是,是娘亲说的,娘亲说的一切都是对的。”

“你……”他正要开口,一个妇人走了过来,小女孩惊喜的笑着扑进了她的怀中,“娘亲,你看我乖乖的,没有乱跑哦。”

“茵儿真乖,以后没看到娘亲一定要等在原地,娘亲一定会回来找你的。”

“嗯,茵儿会听话的。”

“真乖……”

她们渐行渐远,齐天却久久收不回目光。

你绝望,你哭泣,你叫喊,你声嘶力竭,可你被世界遗弃了,你的身旁空无一人,你孤零零的存在着,你有没有这样绝望过?

青衣走后,他一直这样绝望着,他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没有亲人,没有朋友,他懦弱又胆小,也没有妖怪愿意和他一起玩,他想成为一个普通人,他做梦都想,可是,没成想到,原来成为一个普通人,孤独依然如影随形。

我们是一类人,一类需要被救赎的人,一类相互依靠才能温暖的人,被需要是一种幸福,他愿意承担这种责任和牵挂。

河边树下,女孩抱着膝,呆呆地坐在石头上。

“我们回家吧。”

“英雄……”

“别叫我英雄了,叫我哥哥。”

“哥哥?”

“妹妹真乖。”齐天摸了摸她的脑袋。

从今以后,就是家人了,永不背弃的家人,真好。

十里红装,整个镇子一片喜气洋洋,齐天啃着包子,问,“什么喜事啊,这么大阵仗?”

“绣坊陈家嫁女呗,就明天,哪是什么喜事啊,丧事才对,”卖包子的老板看他一眼,“兄弟,给,你的包子。”

齐天突然想起了昨天的跳水事件。

“话还要说回很久以前,城里出现了个青衣剑客,嗬,真是个好家伙,端了大大小小好几个贼窝,黑老大坐不住了啊,在一个夜黑风高的晚上,领了好几百人伏击,没成想,真给他等到了。那真是惨烈的一场大战啊,眼看青衣就要落败,不知怎么竟凭空消失了,黑老大当然不甘心,就锁定了范围,开始一个一个的入户检查,比强盗还野蛮万分,后来啊,”大汉眯起眼,可惜地摇摇头,“就搜到陈家了呗,黑老大看上了他家闺女,二话不说就要了人,让一月后给送到魑魅路去,魑魅路是什么地方啊,进去的十有八九都再没出来过,那黑老大啊,八成就是个吃人的怪物,人姑娘能想得开吗?”

“哥哥,”女孩拽拽他的衣角,打断了他持续的发呆,“怎么了?”

“没什么。”齐天把包子递给她,转身,“砰”,撞到了一根木桩子,齐天揉着额头,踢着柱子泄愤。

“哥哥……”

他颓然地坐下去,问,“妹妹,我是不是很没用?”

女孩抱住他,“哥哥,你是一个英雄。”

英雄?他苦涩地笑了。

如果他是一个英雄,他应该是和青衣在一起吧,一起行侠仗义才对,可是,面对青衣的憧憬,他一闭上眼就是鲜血,满目的鲜血,他害怕死亡,打心眼的害怕。

他想要安安稳稳的生活,可青衣不要,她要的是一个英雄,顶天立地的英雄啊,那个能拔出剑,和她并肩作战的大英雄。

信念的不同,他们背道而驰,他沦为庸人,她成了她喜欢的样子,所以,他比谁都清楚,青衣是不可能坐视不理的。

“去魑魅路吗?”女孩小小的声音响了起来。

“不去。”齐天站起来,他去那里做什么,送死吗?虽然他做了人,但他好歹知道,所谓的魑魅路,正是妖界的入口啊。现在的他,只是一个凡人罢了。

我说过不去的,齐天藏在大树下,看着坐在大树丫上晃悠着双脚的女孩,只能摸摸鼻子。

大清早的便发现她不见了,找遍了他所有能找的地方,未果,他便知道,她来了这里。

“也许我们会死的。”他闷闷地说。

“死?”

“就是消失,没得吃没得玩,什么也没有了。”

“一起消失吗?”

“可能吧。”

娑华眯起眼,笑了,“有哥哥陪着我,去哪里都不怕。”

吹吹打打的唢呐声越来越近,齐天忙藏好身形,看着一群人抬着顶花轿走了过来。

没有预料中的抢亲环节,花轿就这样从他们眼前路过,抬进了魑魅路的迷雾之中。

如果风没有吹开花轿的帘子,如果他没有恰好看到那张红盖头下清艳绝丽的脸,他会就这样离开的吧,很愉快的离开。可是,没有如果。

齐天看到了,坐在花轿中的新娘,是青衣。

魑魅路的迷雾尽头,是白茫茫的一片,宽阔无边的雪地。

彻骨的寒冷袭了上来,齐天脱了衣服,回头递给女孩。女孩大大的眼迷茫的看着这个世界,她说,“哥哥,我好像来过这儿。”

“雪?”齐天猛然想起,“你不是说过,雪,有很多的雪吗,这里该不会是,你的家吧?”

“家?”女孩蹲在地上,指腹轻柔的摸着湿冷的冰面,笑了,“我感受到了,这是家的感觉。”

女孩虚幻的身影完全沉入冰中,消失不见。

在一个温暖而明亮的世界里,水晶般晶莹剔透,大片大片的花合拢花苞,安静沉睡,一种归属感油然而生,冥冥中,有什么在吸引着她。

然后,她看到了,有一朵,也是唯一一朵盛开的花,兀自妖娆,幻影般美丽,手指轻轻一碰,花碎了。

如果她能回家,那真再好不过了。孤身一人的齐天溜进了宫殿之中,这座雪地里建起的宫殿,用无数鲜血和亡魂奠基。

雪中的妖怪啊,残忍好斗,嗜血滥杀,他还是石头的时候,青衣曾无数次念叨着他的坏。

“我一定要杀死他。”青衣说。

齐天沉默,他能为她做些什么呢?他又能做什么呢?

正沉思时,他撞到了一堵肉墙,入目的,是强壮发达的胸肌,顺着往上,他看到了一张充满戾气的,狰狞恐怖的脸。怪物心情不是很好,一把挥开了齐天,像挥开一颗豆子一样的简单,继续迈着沉重的步子往前走。

而齐天却低空飞行了一段距离,然后狠狠地砸在了墙上。

他躺在地上,捂着发疼的胸口想,我还是逃吧。

洞房中,红衣的新娘端坐床上,她的手里,拿着一把剑。

心若不够坚定,又怎能拔出这把赠予英雄的宝剑呢?她想送的唯一人而已,她的英雄终究泯然众人,也许永远不会等到。

“青衣姐姐。”细嫩的声音很是悦耳,青衣抬头,红衣女孩站在她的面前,笑得勉强。

“你是谁?”青衣警觉的看着她。

“哥哥……”女孩咬咬唇,改口,“齐天他来了。”

“关我什么事。”

“他很担心你。”

“担心我?他人呢,他现在又在哪里?”

“婚礼大堂。”

“那好,”青衣把剑丢给她,“让他把剑拔出来,或者,等会儿把剑丢给我。”

“青衣姐姐,齐天是英雄,他一定能救出你的。”

青衣看着女孩渐渐消失的身影,英雄吗?如果他真是英雄,又为何不拔出这把人人都能拔出的剑。那时候她多欢喜,满心以为这漫漫长路将有他同行,千百年的相伴,等来的是他一朝背弃。

如果一直以来,你扮演的只是过客,你目睹了一段英雄的悲欢离合,你怜悯,你崇拜,你爱慕,可你无计可施,那都是命运之外的故事。

如果上天给你一个机会,让你参与英雄的命运呢?如果英雄不再英雄,他胆小,他懦弱,他贪生怕死,那样的英雄,你还会喜欢吗?

我会,娑华想,能与他走上一遭,她真幸运。

来来往往的过客,娑华眼里只有一人而已,他朝自己走来,担忧又欣喜。

齐天跑过来,拉着她就走,“妹妹,我们走吧,不必管这件事,我们游山玩水,天高海阔。”

“青青姐姐呢?”

“她会赢的,然后带着她那把剑,满天下的寻找她的英雄,然后……”他住了嘴,他说着连自己都不相信的假话。

一滴又一滴,眼泪掉了下来,娑华哭了,像第一次遇见他的时候,泪如雨下,“哥哥,可青青姐姐要找的英雄,一直都是你。”

有一种花,叫娑华,一生只开一次。传说娑华成精,能为人逆转轮回,改天换命。 

曾经,齐天为青青的死流尽眼泪,眼泪沉入土地之下,打动了一个名为娑华的妖,她以生命为献祭,带他回到了命运的起点,承载他眼泪的灵魂却并没有消散,凭着一点执念,她来到他的身边,失去了所有记忆的她,只知道,他叫齐天,是一个英雄。

“哥哥,”娑华看着他,再流不出一滴眼泪,于是她便笑着,笑容苍白得像是用尽了毕生力气,她把剑举在他的眼前,“拔出它。”

“不,”齐天退了几步,“我拔不出剑,也打不赢他,青青说得对,我就是一个废物,废物。” 

“哥哥,你是英雄。”娑华抱住他,温暖的触感平息了他的躁动,他有些心慌,没来由的心慌。

“一拜天地……”

娑华拉着齐天就往大堂跑,红色的裙摆乱了他的眼,这个突然闯入他生命的姑娘,他好像从未认真了解过。无条件的信赖,无条件的依靠,如果有机会的话,如果还有机会,他真想好好的对待她,如果……

大堂之上,新娘一把掀开了红盖头,露出了一张倾国倾城的脸,大堂之上,飞来横剑,大堂之上,当以鲜血和生命来洗礼。

“你这样的女人,终究会是我的人。”黑老大狂妄地看着青衣,一点儿也没把她的反抗放在眼里。

他的身体是剑刺不进的蛮横,一拳一脚都是致命的霸道,青衣落尽下风,幸好,他并没有动杀念,所以青衣决定顽抗到底,哪怕是付出生命,就算是孤军奋战。

当又一次被打到高高的空中,手里的剑终于无力握住,滑落,一个身影缓缓走来,青衣转头,四目相对,她红了眼眶。

我不怕死,真的,齐天闭上眼,满目的鲜红让他心疼。我怕的,是只能眼看着自己身边的人受伤而无能为力,就像现在一样。

我逃避命运,我孤身一人,以为这样就斩断了所有牵挂,果然,还是不能啊。齐天捡起剑,如果一颗心足够坚定,他想,应该是可以的。

“哈哈哈……”一阵轰然大笑,周围人指指点点,“这人连剑都拔不出来,他是来搞笑的吗?还想英雄救美……”

落在地上的青衣努力的想支起身体来,“齐天,快走。”你来了我很高兴,所以,快走。

“这样的废物竟敢喜欢我的女人,是来找死吗?”黑老大轻蔑地看着他笑,十道剑光朝他袭去。

“齐天……”

“不要……”

青衣抱住了傲天,他们双双闭上眼,放弃了一切挣扎。

直到,一声微弱的声音响了起来,“哥哥。”

“妹妹……”齐天震惊地看着那个娇小的女孩,他原以为她只是一道幻影,他原以为她根本不会出事的,可是,鲜血迷了他的眼,她笑了,像一朵快要开败的花。

“哥哥,你是一个英雄。”

“妹妹……”

“哥哥,你会打败他的,你一定可以的。”

“妹妹,不……”

“哥哥,你要好好的。”

“妹妹!”

那朵名叫娑华的花,还完了属于齐天的全部眼泪,终究是不见了。只剩下铺天盖地的忧伤,将他吞没。

“你叫齐天,你是一个英雄。”

“有哥哥陪着我,去哪里都不怕。”

“哥哥……”

“你要好好的。”

从前的记忆纷至沓来,那时他选择了永生不灭的灵魂,他叫齐天,是一只猴子。

“傻猴子,送你样东西。”

“嗬,一把剑啊,挺锋利的,谢了。”

……

“我们会赢的,对吗?”

“当然,有我在,一定会赢的。”

“然后陪我浪迹天涯。”

“行侠仗义。”

“游山玩水。”

……

齐天拔出剑,寒光闪了他的眼。打败他,是他曾经的梦想,成为英雄的梦想,然后,他失去了青衣,而今,他不会让从前的命运再次重复了。

我不会输的,因为我是英雄。

那个曾陪他一起闯荡江湖的女孩,那个无条件追随他的女孩,那个在最危险的时候冲出来为他挡剑的女孩,他也曾深深爱过,他记得她血液的温度,也记得自已眼泪的重量,她曾倒在自己怀里,说,为你而死是命中注定,傻猴子,不要哭了。

青衣,妹妹,我一定会赢的。

纷纷扬扬的雪,终将鲜血掩埋。

尾声

他终究成为了她心目中的大英雄,尽管放在他心头上的人,早已不是她。

他跪倒在地嚎啕大哭,她捂住伤口渐行渐远,尘封的记忆伴随着伤痛渐渐袭来。傻猴子,你为什么要那么自私,那么自私的选择离开我,那么自私的成为普通人。

我愿意成全你的自私,但你不该回来的。

如果你不回来,我还可以欺骗自己,一切从未改变。

可是,此去经年,曾属于过我的傻猴子,再不复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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