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牛娃是我,我家的牛小特征明显,其中之一是它的尾巴是秃的。
有意思的是,尾巴是被猪咬断的。
——题记
我来自深山,弯弯曲曲的盘山道路,犹如一条条巨大的蛇在俯视着山脚的村落,我来自其中一家,几年前搬来的外来客。
牛小花来自更深的山,山的那边还是山,爬过了这样的几座山,山上的松树林蜕变成了裸露的岩石,少得可怜的土壤中长出了些许杂草,土壤较多的地方都种上了核桃树,山腰处隐约可见几缕炊烟冉冉升起,这是牛小花的出生地——我外婆家所在的村落。
我们今天是来带走牛小花的,它半岁,尾巴已秃。据外婆说,因为没有多余的牛圈,牛小花是出生在猪圈里。
出生没几天,很不幸被猪咬断了尾巴,因此它卖不出去,便让我家拿去养着,不必给钱,它下的第一个崽留给外婆家就行了。
在农村,你家提供母猪,我给你家养,第一窝崽还你家,母猪就永久属于我家。这样的交易时常发生。
于是,牛小花就和我们踏上了回家的归程。又是一段段乡间小道,一路走来,牛小花的肚子肉眼可见的鼓胀起来。
它是吃饱了,可是我们脚快断了,饿到快虚脱的狼狈样子,不忍直视。
还好,前方就是马路,多多少少有些车辆路过,也算平坦,踩在马路上,脚不那么受累。
谁知,这才是我们噩梦的开始。
牛小花吃饱喝足,自己就顺着马路往前走,我们是不是纠正一下前进的方向即可,便把牵绳折叠背在它的背上。
“滴滴滴”,一辆小车从我们后方驶来,按了一声喇叭提醒我们让路。却吓到牛小花了,它玩命似的向前跑去。
师傅看到我们的牛跑起来了,也加大油门,意图超过牛小花,但他低估了牛小花,最后车与牛赛跑了不短的一段路程,以牛小花落败,冲下马路的坎为结局。
可苦了我们,不知哪来的力气也一路追了过来,看到牛小花停下来了,一屁股瘫坐在马路上,好大一会才缓过来。
自此,紧紧的抓住牵绳,所幸有惊无险的将它带回家,我也从此多了一个称呼——放牛娃。
随着日子一天天的过去,牛小花慢慢的长开了,从原来的一身黑和不起眼的白,蜕变成了黑白毛发旗鼓相当,错落有致的样子。
农村的黄牛,一般都为黄毛或黑毛,少数还出现红毛。但牛小花的黑白搭配是前无古牛,后无来者。
特别是牛小花当母亲后,奶涨了起来,搭上它的那一身的特殊毛发,骨架子也比一般的黄牛大,活脱脱的一头奶牛像,于是,我们逢人便被问“你家养的是奶牛吗?”
那时候的我,听到这样的话不知道在得意什么,总会大声的回答:不是,牛小花是黄牛。
有一段时间,牛小花一反常态,喜欢漫山遍野的跑,偶尔还破坏别人家庄稼。我追不上,便和父母说了这个事。
于是,周六,我和牛小花都上了集市。没错,就是带牛小花的赶集了,父母说,它容易跑,去集市上挂个红就行了。
把牛小花栓在了街头,惹来了一堆小朋友与大朋友,牛小花的尾巴、毛色以及高大的身躯都是他们围观的理由。
一会儿,妈妈折回来,手里多了一根红布条和一点饼干,把红布条栓在了牛小花的牛角上,嘱咐我把饼干喂给牛小花吃。
我心里酸酸的,因为饼干我也想吃,于是,眼疾手快的趁牛小花不注意,吃掉了一大半。等妈妈发现时,也只能留下一个无可奈何的表情。
也许真的是牛小花想赶集了,经这一次后,它莫名的乖巧,一直到我上了初中。
牛小花的每一个崽都和它一样,长得高大,很受牛贩们的喜爱。唯独没有一个崽遗传到它的毛发,它还是除秃尾外,最独特的。
直到我再一次回家,没有见到它的身影,连忙找父母询问,原来,它已经老了,无力耕种,下崽能力也有限。便卖给了牛贩。
也许,这样的结局,牛小花自己都能想到吧,一个一个的崽子被送走,最后一个是它自己。
只是,我没想到,我以为,它会终于我家。毕竟,我从未想过,最后一个送走的是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