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父亲

怀念父亲

十六年前的五月,父亲离开我们去了另外一个世界。尽管每年清明都有祭奠,但是终不能释怀,甚至于回忆往事的时候总有一种愧疚。十多年来,总想写一点文字,以怀念父亲,又不知从何入手,今日听到袁隆平院士逝世的噩耗,让我情不自禁地回想起许多的往事,才写下这篇文字,以寄托这十多年来对父亲的哀思。


我们家是湖南南部山区的一个小山村,世代务农,缺乏经商的经验和阅历,仅仅依靠几亩薄田,养活了我家十一口。追溯到上世纪八十年代,也就是改革开放农村分田到户以前,农村人口家家户户都是处于饥饿或半饥饿状态,那时候的水稻年产量能达到600斤就已经是高产了,跟现在的杂交水稻年亩产3000斤相比,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可以想象当时中国这个农业大国的粮食是多么的紧缺,也许我们这一代人才能真正体会到袁隆平院士的伟大之处。


改革开放初期,农村开始分田到户,家家户户都分到了与人口相匹配的田地,我家人口多,所以分得的田地也相对较多,但是,由于我们兄弟姐妹9人,前面5个都是姐姐,到家里田地需要劳动力的时候,姐姐们都出嫁了,我们兄弟三个都是上学的年龄,因此耕田种地的重担压在了父亲的肩上,唯有寒暑假或者农忙季节,我们在学校放假期间,才能减轻父亲的负担。记得很多时候,春耕时节,父亲都是忙到过了饭点才能吃上一口饭,而且是由我,提着钵和碗筷送到田间地头。我也就乘着父亲吃饭的间隙,套上牛和犁耙,学会了如何跟着牛翻地耙田,尽管那时候的我站在水田中只有犁耙的高度,也乐此不疲,父亲就站在田埂上边吃饭边指挥着我如何操作犁耙。从小学五年级开始,一直到我高中毕业,每逢我从学校回家,只要是农忙季节,父亲总是安排我扶犁耙,不需要我做其他的需要肩挑手提的活。我对跟在牛的屁股后头拿着竹条子吆喝牛的感觉很是感兴趣,也就很乐意父亲的这种安排。


对于农忙过后,特别是每年暑假期间,我们都参与了双抢,也就是夏收秋种以后。父亲就忙于安排我们下一学期的学费和生活费了,这些费用都来自于家里收获的水稻,我们把水稻用电动机剥壳后,将米肩挑手提到附近煤矿市场去出售,记得当时的米价在0.1—0.3元/斤不等。我们从立秋以后,每天早上挑一百多斤米去市场,换回来十几到三十几元,尽管当时高中阶段的学费也就三百元以内,但是也需要一周左右时间才能凑齐。尽管辛苦,但是父亲还是每天凌晨五点多就起来去了市场,到十点左右才能回到家,期间的艰辛对于如今的儿子辈们是无法体会的。

尽管父亲在培育我们的过程中很是艰辛,但是每当我们周末回家的每周六晚上,他就会跟我们坐在一起,给我们讲学习的重要性,用“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思想言论,叫我们努力学习,将来出人头地。上世纪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我们村里只有我家有在读高中生,因此当时的父亲经常被村民们嘲讽。

曾经有父辈的叔叔伯伯们劝说父亲,让我们不要读书了,始终在父亲面前说着“读书无用”的言论。但是父亲却不为所动,始终坚信读书是我们农村人唯一的出路。

直到九十年代初,我们兄弟三人都中学毕业进入社会了,父亲对我们“跳农门”的希望破灭后,原想可以外出打工减轻家庭的负担,但是因为大哥的一件偶发事件,又使父亲弹尽竭虑起来,每天晚上,父亲都做噩梦,在睡梦中大声喊叫,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父亲去世前几个月。我知道我们对于要强的父亲来说,是彻底的从希望到失望,他就这样一直不甘心。

这种情况导致了父亲身体的不适,自从我们走向社会后的1995年,我去了一所学校教书,希望对父亲有所帮助和安慰。但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发现父亲时常有腹胀不消化的症状,我也曾经跟母亲说,让父亲去医院做一下检查,也要求过父亲,但是屡屡被父亲以:“没事,不用花这个冤枉钱”为由拒绝了。

直到2005年,在大哥二哥的坚持下,送父亲去医院检查,才发现父亲胆囊阻塞已经非常严重了,对于当时75岁的老父亲来说,已经无法完成该手术。如果再往前十年,我坚持要求父亲去做了检查,也许父亲的生命还不至于到2005年就戛然而止呢。虽然75岁的年龄也算高寿,但是对于其他方面的身体状况都较好的父亲来说,劳累了一辈子,儿女们刚刚日子好过一点,刚刚有能力赡养父母的时候,父亲却离我们而去了,这是我这十多年来一直难以释怀的痛,觉得是自己的无知,导致了父亲的“早逝”。

由于父亲去世前,我们兄弟姐妹都在为了生存而奔波,没有想着让父亲留下一些起码的纪念,甚至连照片画像都没有留下,现在对父亲的怀念唯有通过自己脑海中的零星碎片进行回忆,音容笑貌都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模糊了。

今天,每当我回家看到将近九十高龄的母亲,就会不用自主地想起辛苦劳作了一辈子的老父亲,唯有好好孝敬老母亲,尽可能地让老母亲过一个快乐幸福的晚年,才是对父亲最大的安慰了。

怀念我的父亲。

                                  2021年5月3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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