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去的村庄37

风来了,雨来了,风是微风,雨是细雨。东南方向的微风,夹杂了一些海的咸味和腥味,柔软的,吹拂江南垟,群花从梦中醒来,青草从梦中醒来,虫声透过淡绿的纱窗,窗里的人醒来,推开窗,打开门,让春风进来,让虫声进来,让花草的清香进来。春天来了。

正月灯,二月鸢。秋风阵阵,朔风呼啸,都不适宜放风筝。只有二月的春风,既柔和又平和,手持风筝,小跑几步,然后放开,风筝就飞起来了,另一只手拉住线,一松一紧,一拉一放,风筝就越飞越高。下午放学回家,我们一起制作风筝,一起放风筝,在田埂上奔跑,在新耕的田野里奔跑,在还没有耕过的油菜花地里奔跑。金黄的油菜花和我们一般高,脸上、鼻子上黏满了油菜花的花瓣和花籽。

有时候,志平也会看着天空上高飞的风筝出神。也许,他正在思考一个哲学问题。多年以后,一位哲学系的同学说,放风筝是最富有哲学意味的。风筝一头在天空飞翔,另一头系着大地,一处是理想,另一处是现实,而中间却用一条细细的丝线连着。风筝总是挣扎着要脱离束缚,离开大地,而一旦断了线,又会跌落;而丝线只有凭借风筝,才能让自己上扬,如果风筝跌落了,丝线也就随之跌落。他是不是也想像这风筝一样飞离大地、脱离大地的重力,他小小的肩膀似乎承受太多的痛苦,他想脱离人世间的束缚,像这风筝一样,但是,有一根无形的丝线紧紧地系住,无从摆脱。

儿童散学归来早,忙趁东风放纸鸢。我们童年的二月,江南春风的二月,满天的纸鸢竞相飞舞,田野上小孩竞相奔跑,泥巴涂满裤腿,油菜花洒在头发里,偶尔也看着天空发呆,看着天空中的风筝发呆,苦难中也会有片刻的快乐,快乐的二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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