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云风行
没有人知道他从哪来，似乎突然间街上就多了一道风景。
“快看！快看，那边有个COS，好逼真！”
“哎？是呀，真的好好玩哦，这装扮太酷啦！”两个高中女生惊讶的高呼。
不远处有一群中年人议论说：
“看那有个冒充国家保护动物的傻子。”
“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一天到晚不知道玩点儿什么好了，真是无聊。”
几个年轻人跑过去要求和鱼人合影，当中还有人用手试探着去拍他的“潜水头盔”，大概是想看看那个装满了水还不断在打氧的“鱼缸”是用什么材料制造的，搞得鱼人一时莫名其妙。
鱼人是一个拥有男性身体，石首鱼头的生物。他上身全裸，下身穿着一条深色且需要系皮带的长裤，头上戴着全透明圆形封闭玻璃水缸，一个氧气瓶如同双肩背包一样背在他的后背，两根氧气导管把氧气瓶和玻璃水缸连接起来，为他提供源源不断的氧气。
对鱼人而言，这是个到处都充满了神奇的世界。这里有他从来没有见过的高楼大厦，从来没有坐过的有轨电车，从来没有听过的流行音乐，从来没有吃过的陆地美味。总而言之，让他感到新奇的一切这里应有尽有。他终于来到了这个他一心向往的人类世界，他要开始自己新的人生旅程。
于是鱼人整日在街头漫无目的的游荡着，去感受所有的陌生和神奇。他见识了街边的烹饪，烈火烧着铁锅，铁锅盛满菜肴，菜肴冒着火苗，火苗带着香喷喷的烟气。
还见识了人人都有的手机，那玩意儿能干的事情可真多，能和其它地方的人联络，能把另一个空间里的画面呈现在眼前，还能听音乐、玩游戏、购物，简直好玩极了。他发自内心的也想拥有一部。
渐渐地他还发现，原来在这个世界里，人们要靠一个名叫“工作”的动作来相互交换价值进行生存。具体的交换工具是一种叫“钱”的东西。他初步理解那是一些画满了不同画的纸片。这里的生活比起他的海洋世界要复杂得多，他非常好奇，他也想去找个工作挣些钱感受一下人类的生活。
起先，他登门寻找工作。那些公司的人都认为他是个怪物，既然是怪物又怎么会被录用到公司里做事呢？还有一些用人单位误以为这是个想出风头的怪人假扮成鱼人来这里捣乱，把他哄出门外。
他曾在一个酒店外被一群醉汉以他的长相丑，还跑出来吓唬人为由，把他打得半天爬不起来。经历了许多磨难，鱼人才意识到原来自己想要找份工作竟是那么的困难。
他每天兴高采烈的出门，垂头丧气的返回他那个阴暗潮湿的下水道里。可每到第二天，他依然会兴高采烈的出门，似乎忘了昨天发生的一切不愉快。因为他相信只要好运还没降临，明天将永远值得期待。
这天，他来到街角的一处招工栏旁，扫视着上面的信息，尽管他认识的字并不多，但他渴望着好运能从某一页贴纸上跳下来，拥抱他。就像他在海中觅食时偶尔会遇到自己送上门来的小鱼虾一样。毫不费力，带着惊喜。
突然，身后有一只手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他回头一看，是两个中年男人，其中一个问：
“你好，你要找工作？”
鱼人不假思索的回答：
“是的！”
他疑惑的看着两个中年男人，心想，莫非好运此刻降临了？只见另一个男人说：
“我们正缺一个工人，你有兴趣来么？”
鱼人急忙冒着气泡说：
“有兴趣！我什么都能做！只要给我一份工作就可以！”
两个中年男人相互对视了一眼，表情中透出一丝难以隐藏的窃喜。
“那你跟我们来吧！”其中一个说。
鱼人跟着他们消失在人群之中。
他们来到一个无人的阴暗小巷，小巷的街道旁堆满了废旧的杂物，在距离巷口不远处的一边停了一辆微型面包车。没等鱼人寻问要去哪里，只见两个中年男人一左一右架起他的两只胳膊，把他抬上了面包车，车门咣当一关，疾驰而去。
坐在车里，鱼人心想，之前找工作的时候，人们都对他冷眼相看，不是嫌弃，就是侮辱。今天果然是好运将临，这两个人如此热情的邀他去工作，鱼人真是打心里感到高兴，他默默地哭了起来，泪水随着汽车的颠簸，摇晃着融入进他那个像鱼缸一样的“潜水头盔”里。
正当鱼人还在为自己的“好运”降临而感动得落泪时，只见车停了下来，两个中年男人露出了他们本来的面目，他们从一个黑色皮包里取出了一根长长的绳子，为了防止他逃走，他们要把鱼人的手脚绑起来。然后好好研究一下鱼人的头到底是不是真的长成这样，他们实在是太好奇了。鱼人看他们要来捆绑自己，奇怪的问：
“你们这是要做什么？”
一个中年男人一边捆绑鱼人一边回答：
“不要怕小乖乖，这就是你的工作。”
“我的工作就是被你们绑着么？这工作会给我多少钱？”
鱼人心想竟然还有这种工作。另一个中年男人回答说：
“只要你好好配合，要多少钱就有多少钱，呵呵呵。。。 。。。”
说完便朝同伙使了个眼色一起淫笑着。
两个中年男人把绳子结结实实地绑好了，又仔细的三百六十度端详了鱼人好半天，确认这脑袋的确是真的长成这样后，发动汽车继续上路。
他们看鱼人傻呵呵的，就把想利用他赚钱的真实目的告诉了鱼人。这两个中年男人在这一带已经盯了他很久。他们是有预谋的绑架了鱼人。
因为他长着一颗与众不同的脑袋，这将会为他们带来巨大的利润，他们要把他带到另一座更加繁华的城市，让他表演收取门票赚钱。他从上车的那一刻就已经成为了他们的摇钱树。
鱼人错愕，这才意识到事情不对，这两个人不是好人，自己恐怕是凶多吉少了。可是自己已经上了贼船，鱼人后悔因为找工作心切，都没弄清楚对方是什么人就跟他们俩个上了车。眼下只能找机会逃走。过了一会儿，鱼人说：
“我会配合你们的，但是你们把我绑起来，我的氧气导管不畅通，我会死的。我要是死了就不能。。。。。。”
说着只见鱼人的眼睛开始翻白，口中不停的吐出一连串的气泡，手脚不停的抽搐。有种像被刚刚打上渔船的大鱼在做垂死挣扎的感觉，两个中年男人见此情形，连忙停车，把捆绑鱼人的绳子松开。又检查了一翻鱼人背着的氧气瓶和氧气导管。
鱼人全身抖个不停，依然没有好转的迹象，这下可把两个中年男人吓得不知所措，他们此刻仿佛看见就要到手的钞票被风吹跑了。
正当他们俩迟疑该怎么办的时候，只见鱼人一个鲤鱼打挺，身体如同弹簧一般轻盈敏捷地弹了起来，双脚先是踢翻一个男人，折回时“潜水头盔”又撞倒另一个男人，两个倒地的男人还没来得急反应，鱼人跳出车外飞速逃进了城边的一个市场，被人群淹没得无影无踪。
鱼人逃掉了，两个中年男人看着一堆凌乱的绳子堆在车厢里，他们揉着受伤的脸开始相互埋怨：
“你怎么把他的绳子解开了？”
“那你为什么不阻止我解开绳子？”
“谁知道他这么狡猾？”
“是你没有关车门！”
二人沮丧又气急败坏的你一句我一句对骂不休。
逃过一劫的鱼人并没有因此放弃寻找工作，只是他换了城市的另一个方向继续努力。或许是上天眷顾，这一次他成功了，一家刚开业不久的创业型公司因为资金短缺，以市场上最低的价格招他进公司打扫卫生。这可把鱼人高兴坏了，他特别珍惜这次来之不易的机会。
他工作比其它任何人都认真努力，不会干的活他虚心请教别人。只是公司里除了老板勉强搭理他，其它人都很嫌弃他。因为他是人们眼中的怪物，所以，如果谁和怪物接近也会被其它人当作怪物。就这样鱼人每天都受到其它人的排斥，甚至是羞辱。
“你的眼睛瞎了吗？看你把水都溅到我裤子上了！”
一个刁蛮的女人对正在拖地的鱼人大吼。鱼人连声道歉说：
“对不起，我没看见你过来。”
中午所有人都去楼下快餐店吃午饭，鱼人由于装备特殊，他要把食物倒进装满水的水池里或大一些的盆里，然后摘下“潜水头盔”把头探进水里进食。
有一次，鱼人把盒饭买回公司楼上，然后在卫生间往自己吃饭用的大盆里注水，当鱼人注满了水回头取盒饭时，发现盒饭没了，找了半天，最后在垃圾桶里发现了已经被脏水污染的盒饭。是一个同事在他没注意时，偷偷把他放在旁边的盒饭丢进了垃圾桶，以此戏弄鱼人。
还有一些人完全出于捉弄或刁难的心理对待鱼人。他们在公司里吃完东西就喊鱼人过来为自己打扫一下卫生，鱼人正在忙着收拾卫生的时候，有人故意弄洒一杯水然后喊他来擦干净。或者指使他去扔掉自己的一些垃圾，鱼人深深地感受到自己不被别人尊重，但也非常乐意，他认为这是他的工作。
尽管如此，鱼人每天还是很享受上班的生活。他也要像其它人那样齐公交车上下班，在车站等车的时候也不忘学着其它人拿出手机来看。到公司时他也要和其它人一样等电梯，午休时他也要和其它人一样去快餐店排队买饭，他喜欢这种感觉。也是因为工作了，他才知道原来人间还有“体面”这个词。要不是因为自己穿了上衣会莫名产生躁热感，他也会学其他人那样穿上帅气的上衣，不再光着上半身。
鱼人每天上班时都要路过一家杂货店。店门口有一只漂亮小巧的玻璃鱼缸，是那种圆形的。鱼缸里面有一条红色的金鱼，也许是因为鱼和鱼之间本能的亲切感，他每次看到那条红金鱼时都忍不住停下脚步，默默地站在原地望着它。心想这条鱼竟然在这个小小的空间里生活，但他一直也没有走近些观察。
直到有一天红金鱼也发现了鱼人，并且红金鱼用鱼的语言和表达方式请求鱼人来和自己说几句话。他们先是相互介绍自己，然后进行了很长时间的交流。鱼人不解红金鱼为什么要待在这个鱼缸里生活，同时，红金鱼也不解鱼人为什么待在一个下面长腿的鱼缸里到处走。交流中鱼人解释说：
“我和别的鱼不一样。”
鱼人得知红金鱼是被店主人从别人手里买来的，它从出生就是在这种小小的鱼缸里长大的。店主人每天定时给红金鱼换水、投入食物，有时还投入一些抗细菌的药物。
生活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虽然不必担心食物的来源，但从来不知道外面的世界到底是什么样子。因为鱼缸所面对的只有这条不算宽敞的街道。鱼人给红金鱼讲了关于大海的一些事情，红金鱼感到非常惊奇，它从来没听说还有大海这种地方。
“大海就是水多得你永远都游不到尽头的地方。那里生活着各种各样的其它海洋生物。”鱼人解释道。
红金鱼听了鱼人的描述，产生了想要去体验一下大海的想法。鱼人正说得很起劲儿的时候，他的手机响了，电话那头他的老板厉声喝道：
“迟到了！你迟到了！再有一次我扣你工资！”
鱼人赶紧和红金鱼告别并飞快地齐上公交车，离开了。
这样的日子过了很久。这天，公司里新来了一位漂亮姑娘。她叫翛，翛除了外表端庄秀丽，气质不凡外，性格也非常开朗，为人热情大方。才来公司不久，她就成了最受大家欢迎的角色。
很多男生展示了他们的各种花式献殷勤，也都明里暗里为了追求翛而争风吃醋。尽管人们喜欢翛，但是真正了解翛的人却并不多，关于翛的背景，人们只是知道她是留学海归的知识分子，其它的情况连公司老板也不太清楚。她似乎总是留有一丝神秘，让人琢磨不透，就像一本永远翻着好看，却又不能完全读懂的书。惹得那些追求她的人越发为之着迷。
追求翛的人里，大多数是一些对自己的身份、家境、收入或者长相感到自信的人。他们就像是公园里为了博得雌性芳心的开屏孔雀一样，总是把自己认为是最好的，最美的一面展示在翛的面前。
但越是如此，翛却越是对他们不屑一顾。因为翛敏锐的观察到他们内心丑陋的一面。那个整天被人欺负，却勤勤恳恳工作的鱼人倒引起了她的注意。时间一长，他们渐渐地熟悉起来，彼此产生好感。
鱼人经常帮翛搬一些公司里采购回来的东西。有时候因为忙，到了吃饭的时间翛还要多干一会工作。鱼人会默默的帮翛代买午饭回来，翛总是非常礼貌的说声：
“谢谢你！Mr.鱼！”
当第一次有人称他Mr.鱼时，他感动得一整天都不能平静自己的心情。虽然他并没有表露出喜悦的举动，但那天他却一夜无眠。
翛也经常跑去洗手间的水池旁看鱼人用餐，还帮鱼人往那只装满水的大盆里丢他的盒饭，因为鱼人对她说过这样的感觉很像在大海里觅食，鱼人很喜欢。翛也很喜欢在公司里喂鱼的感觉，他们成为了最要好的朋友。
有一次，翛问起了鱼人的身世。曾经在街上也有人问过他这个问题，实际上他对自己的身世向来是闭口不谈的。但翛问起了，鱼人又不好只字不提，于是他讲了一个关于自己身世的故事，他说这仅仅是个故事，叫翛不要太过当真。故事的内容大概是这样的：
鱼人很向往人类的生活，他小时候听父亲常常给他讲关于那些陆地上人类的故事。能像人类那样生活便成了他藏在心中的一个梦想。他做梦都会梦见自己能够摘下那个像鱼缸的“潜水头盔”，和正常人一样在陆地上生活。
父亲是一名海洋水质监测员，人类长期的工业生产导致环境遭到严重的破坏。为了掌握海洋水质的相关数据，父亲奉命去一处海域做一项海洋水质情况的调查。结果途中遭遇海难，然而父亲幸存了下来，经过了三天三夜的海上漂流，他到了一个荒岛。
为了生存他打算探索一下小岛，无意中发现了一个小火山口。火山已经死了很久，周围长满了灌木和大树。几乎把火山口全部遮挡住，不见天光。火山口中有一洼积水，从环境上看，水是日渐蒸发消退的。
一条将近两米长的大鱼露出背部，几乎绝望的活在水洼之中。父亲见到这情景不由得感叹道：“我回不了大陆，你却回不了大海。我们真是一对可怜虫。”没想到大鱼竟然说话：
“好心人，求求你帮我重回大海吧！”
父亲听到大鱼会说人话当场吓得直往后退，不敢相信这条鱼会说话，还以为周围有什么人在恶作剧。后来见的确是大鱼在说话，就问大鱼：
“你竟然会说话，那你能告诉我你是怎么被困在这里的吗？”
大鱼讲述了自己被困的经过，因为三年前的一次海啸，巨大的海浪把它推到这座荒岛，它当时被浪拍晕，什么也不知道了，当自己苏醒时发现，海水早已退去。而自己却被困在这个积了很多水的火山口里，怎么跳也跳不出去。
起初它靠吃积水里的小鱼小虾生存，后来鱼虾被吃光了，只能吃树上掉下来的无花果和树叶勉强生存。有的时候没有风，树上的果子很久也不掉一颗，它就只能忍饥挨饿，因此它特别喜欢起风的日子，也盼着下雨的日子，因为这火山口里的水每天都在蒸发减少。在大鱼几乎绝望的时候，让它万万没想到的是会有一个人出现在这里。
父亲出于同情大鱼的遭遇，决定帮它重回大海。他每天把树上的果子和大鱼分享，让它保存体力。接着他花了一个月的时间用一棵树桩造了一个能装海水的木盆，又花了一个月的时间把火山口灌满了海水。大鱼终于能轻松地跳出火山口了，父亲还用事先做好的木排把大鱼放在上面拖到海边，让大鱼回到大海。
后来大鱼每天都来看他，每次来都为他带来鱼和龙虾之类的食物，他们每天在海边聊天聊到睡着。后来他们相爱了，父亲还为大鱼做了一个石头戒指，戴在大鱼受过伤后留下残疾的那个鱼鳍上。一年后大鱼生下鱼人。他们就这样在一起生活了整整十年。
由于父亲常提自己很想家，大鱼为了报恩，决定帮父亲重返人类文明，于是它去寻找人类的船来荒岛附近。大鱼去了很久，终于发现了一艘渔船。它在船头不停跳起，以此引起人们的注意，并一直把船引向小岛方向，结果船上的人没等大鱼开口说话，就把它射杀了。
父亲远远看到有船靠近便生起了一堆烟火。最终渔船发现了他和鱼人并把他们救起。人们给他们水和食物，当说起之前捕杀了一条很奇怪的大鱼并在鱼鳍上发现一个石头戒指时，父亲疯了一样攻击船员，当场造成一人死亡，一人重伤。结果被判故意伤害罪获刑二十年，据说入狱后第二年父亲病死在监狱里。
鱼人刚一上岸就被船长偷偷以高价卖给了一位生物学家。经过了长达十二年的非法囚禁式科学研究，鱼人终于重获自由。尽管他来到陆地已久，但从来没有真正接触到人类文明，所以在他自由之后，他想圆梦，也是作为对父亲的怀念，关于鱼人身世的传说迄今为止无从考证其真实性。
由于鱼人得到了翛的欣赏，这加剧了那些对翛有意思的男人们对鱼人的嫉妒和憎恨。其中有一些人绞尽脑汁为了破坏翛和鱼人的关系，甚至把消息匿名传到了翛的家人那里。翛身边的亲人和朋友很快便知道了鱼人，并且态度坚决，极力反对。
“你怎么会喜欢上一个怪物？你疯了吗？”
“你想养宠物你直接说，妈给你买任何你喜欢的行吗？”
“他一无所有，真不明白你怎么想的，图他什么？”
“就算你们能在一起，你想过以后你们会生下一个什么样的后代吗？天哪！我不敢想象！”
一切的反对声都源自鱼人是个异类，得不到人的尊严。鱼人被翛的亲人威胁。他们找到鱼人叫他以后远离翛，如果再看到他和翛在一起就要打死他晒成咸鱼。他并不怕死，只是不想让太多人因为自己的存在不开心。更不想让翛因为他惹到太多的麻烦。后来，鱼人辞掉了在这家公司的工作，开始了继续四处寻找工作的生活。
翛知道鱼人不辞而别后，十分难过。她没在意别人怎样看自己，她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家人虽然反对她和鱼人的关系，希望她以后找个正常人过正常的生活。但身边的那些所谓的正常人，在翛的眼里都不正常。他们缺乏善良，缺失一些只有鱼人才有的品格。哪怕和鱼人私奔她也心甘情愿，从此翛四处寻找鱼人。
这天，鱼人来到城市的另一个方向，在一处招工栏旁边搜索着各种招工信息。距他不远处的一个阴暗的角落里，两个中年男人的身影再次出现。由于上一次的教训，他们不再认为鱼人是个笨蛋。这次他们决定不惊动鱼人，而是把一切准备工作做好再动手绑架鱼人。
经过了几天的跟踪和踩点，他们把鱼人的行踪了解的非常透切。并事先准备好一切用于绑架的作案工具，然后展开行动。这一次鱼人是在自己居住的下水道里被两个中年男人绑架的。鱼人没想到他们竟然会找到这里来，而且不由分说上来就是一枪，把鱼人麻醉了。
鱼人的手脚再次被结结实实的捆绑。然后被他们抬到了微型面包车上，运往另一座更加繁华的城市。
两个中年男人又开始做自己的发财梦了，一路上哼着小曲唱着欢歌，憧憬着发财后的美好生活。
可令他们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几乎在他们绑架鱼人的同时，警方接到了一起特大抢劫杀人案的报警。而且消息称犯罪嫌疑人逃跑的方向正是这条去繁华城市的公路。在一条封闭的路段中，他们的车被设卡的警察拦住，插翅难飞。
“赶快下车！接受检查！”一名战警大声喝道。
两个中年男人由于做贼心虚，还没等警察具体盘问，已经吓得跪地求饶。这时，只见跟踪警方的媒体记者们把现场围作一团，水泄不通。人们纷纷以为特大抢劫杀人案告破，两个中年男人被警方带走调查，鱼人被解救了出来。一夜之间，关于鱼人的新闻到处都在播报，震惊世界。
鱼人很快成为名人，各路记者的采访密集得接踵而至。当人们问起他的身世和由来的时候，他依然把曾经对翛讲的那段故事讲给所有人听。这个故事被传为一段神奇的家话，很久以来成了人们茶余饭后的主要话题。
从此鱼人的生活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影视公司、商业广告、各种产品的形像代言、大型娱乐节目都纷纷邀请鱼人。
很快他就拥有了几千万粉丝。在这庞大的粉丝群体中，也不乏对他爱慕的貌美女生，他每天都能收到大量的求爱信件，鱼人则不为所动。从此鱼人不再是人们眼中的怪物，而是大名鼎鼎受人尊敬的明星——Mr.鱼。
金钱、地位、名望样样尽有。然而这一切并没有让鱼人感到快乐，他的生活被每天跟踪他的记者们搅得不得安宁，他豪宅附近的旅店都因此涨价，那些租不到店住的记者们把车停在他家附近，每天住在车里蹲守鱼人的一切行踪。
无论出行、还是购物，甚至洗澡上厕所都会有人监视他。他为此感到苦恼和厌恶。人们越是仰视他，他越是感到厌烦，他感觉人类真的很奇怪，很虚伪。在自己住下水道的那些日子里为什么就很少有人这么尊敬自己，关心自己呢？每当思考这些问题的时候，都让他情不自禁的想起一个人。
翛，终于可以不费力气的找到Mr.鱼了。她来到Mr.鱼的豪华别墅，按响了门铃。不一会儿Mr.鱼出门迎接，他对她说：
“我之所以还没离开，就是在等你到来。”
翛不解地问：
“为什么？”
Mr.鱼说他想要的人间生活，和他所想象的大相径庭，这里的一切都让他感到厌倦和乏味。原来人类的生活是建立在追名逐利的基础上。唯一让他感到安慰的是翛是个不俗的姑娘，等翛到来是想表达对她的感激和敬意。谢谢翛一直给他尊重和平等。
Mr.鱼决定把自己的所有财产赠予翛，并早已经找人办理了相关的手续。他说他想重返大海，因为他属于那里。他还让翛找一个适合自己的人结婚，并祝她幸福。翛听了Mr.鱼的话后感到非常难过，她表示早已决定要和Mr.鱼私奔，Mr.鱼反对她这样做。
这天，Mr.鱼来到曾经每天上班时都要经过的杂货店。给了老板一大笔钱，说要买走他的那条红金鱼和鱼缸。老板看到Mr.鱼出价惊人，没有犹豫就痛快的答应了。
Mr.鱼捧着装有红金鱼的鱼缸来到大海边，红金鱼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的汪洋大海。它兴奋地在鱼缸里上蹦下跳来回的穿游，急不可待地想要到大海里感受什么叫无边无际。Mr.鱼对它说：
“我带你来，并不是为了让你到大海里生活，因为它虽然无边无际也充满神奇。但若要把你放进大海，你很难生存，鱼缸才真正属于你。”
红金鱼听了他的话有些失落。这时不远处翛的身影出现了。Mr.鱼约翛来海边是要和她道别，并把这条红金鱼交给翛来照顾，嘱咐翛有空多带它来看看大海。他说岸上还有两个好朋友会让他想念。
Mr.鱼摘下了“潜水头盔”，和翛还有红金鱼挥手告别，翛眼含泪水捧着红金鱼目送Mr.鱼慢慢走向大海。
在一片未知的海域深处，阳光隐隐洒向海底。Mr.鱼自由自在地游荡在清澈的海水中，他是条永远不知道忧愁的大鱼。
他生活的这片海底曾是他最熟悉最热爱的地方，如今他再次回到这里，感受她的温暖和慈祥，这里有无穷无尽的珍珠和天然水晶。在他看来，这些东西和岸上人们眼中的鹅卵石没有区别。
街道旁边的大广告牌上贴着一张Mr.鱼的巨型海报。两个高中女生站在它前面，喃喃说道：
“真后悔当时没和他合影。”
“可不是嘛。”
“还以为他是Cos，唉！ 谁能想到他是真的？”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