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给28岁的我

        安静的夜晚,病房的门突然被推开,灯光昏暗,人影幢幢。一位老爷爷,推着轮椅走了进来,后面跟着护士,推的车上面还放着各种的仪器。

        灯突然亮了,本就是白色的光,在白衣的反射下,显得更加冰冷——没有一丝柔情。轮椅推到了床边,护士想要前来帮忙一起把人搀扶到床上。却被老爷爷拒绝了。他弯下腰,一个人,感觉像没费力气一样,轻易的把人从轮椅上抱了起来。灯光下,我看到一个娇小的身影被一双大手牢牢的抱着。

        如果时间能退回年轻的时光,这一定是爱情的模样。

        老爷爷缓缓地把老奶奶放到床上,护士便开始接管了一切。老爷爷只是安静的在一旁站着、看着,看着护士在一旁不断地向躺在病床的老奶奶的身上安放着各种仪器。没有表情的脸上,只能看到那闪烁的目光中透露难过与慈祥。

        一会的工夫,病床两侧的床头柜上,便多出了三个我也叫不上名字的仪器。一切妥当,向老爷爷交代了几句就离开了。一声门响,病房又恢复如初——灯光昏暗,人影幢幢。 老爷爷给老奶奶又整了整被子,便坐在一旁的凳子上。握着那干枯甚至有些变形的手,脸上挂着微笑,似乎能握着那双手,他就能感到安详。 老爷爷向我投来一束歉意的目光。我笑着摇了摇头,他笑着点了点头。

        奶奶似乎被这嘈杂声给吵醒,看着我,又把今天不知道已经说了第几遍的话又一次说道:“你躺到床上来吧,你睡这头,我睡那头,能睡下。”“快睡吧,不用管我。”

        夜,又开始变的安静——除了偶尔机器的声音外,应该也只有我敲击键盘的声音了。

      从1930到2018,时间走了88个年头,奶奶也已度过了88岁的生日——来日无多,这是我唯一能想的到的,能看的见的。

        我从来都没有避讳过死亡,从来没有惧怕过死亡,我在心中如预警一般做过诸多预案,我甚至笑着对我奶奶说,让她试试买来的寿衣合身不。我知道她夙愿未了,一有机会就会对我说:村里谁家的孩子又结婚了,谁家的孩子都多大了,东家长李家短的。奶奶说的再多,可我知道,她中心思想却永远没有改变过。

        我也知道,这个心愿也有我能完成,但我不知道,我能否恰如其分的跟上——我只是想完成她那为了的心愿。

        2014年的夏天,在火车站的广场前,我送走了我四年的爱情。我还记得,我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我们都没错,只是被万水千山阻隔。”那时候,爱,让我选择面对现实。而现在,爱,任我翻过重重千山,走过迢迢万水,却依旧难得红笺。

        我曾经不止一遍的问自己,这么做是否后悔。每一次我都坚定得对自己说:“不曾后悔,确曾难过。”

        奶奶真的是年纪大了,仿佛有任何风吹草动都不能躲过她的耳朵。在她没有说话前,我便先道:“继续睡吧,还早呢,不用管我。”

        随着这几年,家里的哥哥姐姐弟弟妹妹,该结婚的结婚,该生娃的生娃,曾经的同类愈发稀少,空气也随之变的愈发稀薄。我竟变成了独一无二,而结婚,对于我的家人来说,更是成了天子第一号工程——相亲。

        我不排斥相亲,我也不拒绝相亲。可我始终无法接受,无法苟同他们的想法与观点——草草几面,便可私定终身——难道匆匆一眼,就能认得“爱”的模样。

        孑然一身并没有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轻松。压力大的简直超乎你的想象。特别是他们用大义来绑架你的时候,可偏偏我对这大义毫无抵抗。仿佛身体里有两个人一直自争吵不休,一个说妥协吧,趁还来的及;一个说坚持吧,莫忘初心。我只好编理由,找借口,言辞闪烁,给自己一丝可以呼吸的空气。

      我固执己见,我顽固不化,我冥顽不灵——对于爱情,我充满憧憬——充满忐忑不安。

        奶奶又一次醒了,又把那个我已经回答了十几次的问题又重复了一边。老爷爷依旧握着老奶奶的手,眼神中充满着温柔——我看到了爱情的模样——我泪眼朦胧。

        我是一个感性的人,一个喜欢胡思乱想的人,看书会哭,看电视会哭,看电影会哭,看到路边的景、物我也会哭。能触动我的东西,似乎永远有那么多——我都怕我的眼泪会不够流。

        书也好,电影也好,什么都好,感动只是说明我对爱情对生活的向往。可生活偏偏总要无情痛击。

        不管我在那,去哪,所有的人,第一句话就是:结婚了没。似乎在我这个年龄没有结婚就是不对的,不道德的,不负责任的,不成熟的。我没有对这一切烦躁,对于说教,我总是虚心接受而又拒不执行,彬彬有礼又不失礼貌。

        我也发自内心的渴望结婚,渴望有个自己的孩子,因为“家”对我来说,太过重要。也许“太过重要”就导致“太过谨慎”——就让自己迷失在虚无中的幻想。

        连续的滴滴声,让我停止了手上的事情。抬头看去,声音是从老奶奶的那边传过来的。老爷爷依旧没有慌张,依旧紧紧地握着老奶奶的手。

        护士很快的就推门走了进来。屋子里在一次充满光亮。她一边询问老爷爷,一边看着仪器上的数据。又了一会,一个男医生推门进来和护士小声的说了几句。我只模糊听到,加重、重症几个零散的词后,两个人就把老爷爷叫到门外。等在进来的时候,护士就开始收拾仪器,把接头从老奶奶的身上拔掉。一切妥当,就连人带床一起推了出去。

        门又关上了,奶奶又醒了,说了十几遍的话,又多说了一遍。

        没有一个人,面对爱情,生来是自信的。这是灵魂摆渡中的一句台词,只是觉得它和我过于贴切便记了下来。

        在爱情与家庭中,我无比的矛盾。一面是时日无多的奶奶,一面是要和共度一生的爱人。一长一短,时间一直在逼迫这我做出选择。我不知道我该怎么选,我也不知道能不能让我贪心到二者得兼。

        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有趣的灵魂万里无一。也许是我太过苛刻,也许是我不切实际,也许再过几年,我就会变的不再天真,柴米油盐,日子终将继续。

        老爷爷孤零零的一个人回来收拾东西。我不知道老奶奶的身体是否会好,但我一定知道——能想象的到——他们年轻时的模样。

      天还没亮,但是黑暗还有多久?

                      2018.11.18 夜,于奶奶病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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