贬官岭南,韦承庆《南中咏雁》:万里人南去,三春雁北飞

人的机运真是难测,太过莫名,有的人得之轻易,有的人终生难求。在这个问题上面,有各种说法,一说上帝的青睐;一说祖宗的遗泽;一说前世的阴德;一说自己的修持;一说贵人的蔽护。无论如何,想要得到机运的照顾,看来都显得非常困难的样子。唐朝人韦承庆的运道就很不错。与同时代的人相比,其不仅官运亨通,而且善始善终。

韦承庆(640-706年),字延休,河内阳武(今河南原阳)人。其人文采风流,声名远播,据说撰文向来不打草稿,往往可一气呵成。武则天称帝时为相,颇受宠幸;中宗时再度相,可谓得意。唯一的一次失意,是为张昌宗徇私修改罪行,因为这次犯法行为,遭到流放岭南的下场。

《南中咏雁》

[唐]韦承庆

万里人南去,三春雁北飞。

未知何岁月,得与尔同归?

这首诗又名《南中别弟》,古诗流传过程中,抄家编辑人太多,于是造成题目往往会产生不同。好在内容大体能够保持高度统一性,算是对得起后人。最怕碰到有些自以为是的传抄者,擅自在抄写过程里胡乱改写。当然,也有可能是作者自己前后修改所造成,毕竟当时通讯方法不便利。

想来韦承庆的内心不好受,忽然之间从高楼跌倒在平地上,这种感觉反差实在太大。于是在告别亲人的时候,看到天空中飞来的大雁,情绪就爆发了出来。“万里人南去,三春雁北飞”,这一联可谓是脱口而出,自然得很。春暖花开时节,失意的我要前往遥远的南方了,而去年南下过冬的雁却正好此时返回。南来北往,一去一回,去的是人,失意之人;回的是雁,开心之雁。两种形象对比鲜明,愈加衬托出此时此刻诗人的彷徨与焦灼不安。

在这开端两句里,很显诗人技巧。除了使用对比手段之外,更是用数字来表现出诗人与雁之间的差距,而此种差距的突出性,方便我们来更好理解诗人的情感传递。首句之中的“万里”,不仅言明现实之中路程的遥远性,而且更加清晰地呈现出来诗人与亲人别离之后,彼此双方将要牵肠挂肚的思念的深厚性。次句之中的“三春”,在此不但担负着点明别离的时间的任务,更是起着背景渲染的作用。春天到来万物复苏欣欣向荣,而诗人却在此时离别亲人前往遥远南方,内心充满凄风苦雨与这个生机勃勃的季节格格不入。

正是在这样一个背景下,诗人才会抱着深深的期许,这种愿望是如此浓烈,简直炽热到让人不由自主。所以,当他看到回归的春雁的刹那间,就情不自禁地升起一股不甘心的假想。“未知何岁月,得与尔同归”,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我才能够像这些大雁一样,可以从南方返回故里。因为有了前面的种种铺垫,诗人的情绪已经达到饱满,所以这末尾两句的出现就显得格外顺理成章。

最后这一联看上去十分简单,似乎仅仅只是一个失意之人的期待。可是,当诗人用疑问的方式表达出来的时候,一切都另外具有了意义。当我们看到这两句的时候,一般都会以为这只是诗人的浅显愿望罢了,但如果仔细地想想,就会体味到这个问句背后潜藏着的其他意味。诗人们喜欢打哑谜,在诗句里潜藏着一番自己的苦心。韦承庆当然也不例外。于是明面上说期盼早点回归故里,其实未尝不是在向着朝廷表明自己的心意。

韦承庆的官运不错,后来的他终究又被起用,完全满足了在本诗中的盼望,像大雁一样从岭南北返,真正做到“得与尔同归”。此种机运,也算是得偿所愿。这种运道,真的不是一般人能够相比,实在令人羡慕而难得。说来说去,万事难以强求,还是遵守本真,省得本我,活得自在一些要好。

你可能感兴趣的:(贬官岭南,韦承庆《南中咏雁》:万里人南去,三春雁北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