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拿着水杯站在窗前喝水,齐胸高的窗台上摆放着我们四个人的水杯。
窗外春色宜人,院子中央的菜园地绿意盎然,对着车间的外围是一棵皂角树,几棵石榴树一字向西排开,两颗无花果树,它们开始伸展开绿色的叶子,给这方水泥院子添了绿意。
我应该心情舒畅,不能受别人不良情绪影响,更不因为老板娘催促就乱了方寸。再说,没有衣服可干,你让我怎么抓紧时间检验货。
小菜园被门卫老头打理得井井有条,他正在接水浇园,水从一根黄色细管哗哗流淌在地垄里,另一端接在东面火炉房跟前的水龙头上,紧贴着有个水泥砌的大水槽,上面也有一个水龙头正在哗哗流水,水池里浸泡着衣服,地上放着又从我们那里搬来一大筐脏污衣服。
我回头看看案板上的衣服,检验了还不到一半,脏污率几乎百分百,这活没法继续再干下去。我站着继续喝水,继续看水池边老板娘和几个人搓洗衣服下摆上的脏污。
八百件白色毛衫,衣服下摆螺纹成了水墨山水画,去污枪一打就变成了白癜风,根本打不干净,只能人工手搓一遍后,再去洗衣厂下水烘洗一次。
昨天老板娘刚平息了上一个款有洗烂衣服的怒火,新一轮的脏污紧跟而来。我很奇怪她还敢让老殷洗衣服,上次洗烂的衣服就是老殷干的,他使用化学去污剂没有把衣服及时浸泡在水里冲洗干净,而是直接放进烘干机,结果衣服上出现一个个大小不一的黄点,用去污枪一打,从黄点中央开始直接成碎片,哗哗掉毛烂开一大块,老板娘搓洗时,一搓成洞,差点吓出心脏病。
一路追查,查到老殷身上,老板娘气得当时就想开除他。
我又喝了一口水,日照绿茶的味道开始浓了些,很提神。下来的衣服全都搬到院子里,我暂时没有衣服可检验。
水池边又多了两个人。老殷在翠翠主任身边,老高往筐子里拿搓好的衣服,等会儿老殷开车拉去洗水厂重新烘洗。
这时老板娘接了一个电话,她嘻嘻哈哈之后,带着翠翠主任喊来她的侄女,坐上大米开的面包车离开。
他们一走,老殷放下正在搓洗的衣服,掏出一根烟点着叼在嘴里,老高把一筐洗好的衣服搬到停在一边的面包车后面,这是老殷平时开的车。
这时老板从楼上下来,看见这么多脏衣服要洗,发了火,下午就要发货了。怎么还有这么多脏衣服要洗。
老殷没有说什么,老高也没支声,我隔着窗喝着茶,觉得也没必要说,我以为老殷会和老高一起把剩下那筐的衣服一起搓洗完再送走,谁知道他都搬进车里拉走了。
老殷走后,老高没活干进了车间,我也回到案板前继续整理修货。
窗外传来老板的怒吼,他打电话在吼自己的老婆。吼完老婆来到车间对着老高发火,又到我们这里责怪我们去污时打枪不垫着东西隔着衣服,好像衣服上晕开的污渍全是我们不垫东西给弄的。
老板发了一顿威风离开,老高来到我身边说:“你说老板朝我发的什么火,我又不是专门洗衣服的。老板娘几个去石涧村吃樱桃去了。”
我惊讶地说:“吃樱桃?天哪,真是的,这个时候把人带出去,就让你和老殷在家,都要发货了,还有一百件衣服没上来,也不催加工户送货,看来不着急发货。”
“老板对老板娘发火了,明天发货。”小刘也听见老板的吼声。
老殷送衣服回来,我担心地问他,你怎么把那些没搓洗的衣服给一起送走了?不搓洗,去洗水厂根本没用。”
“管他呢,叫我送我就送。”老殷一副不在乎架势。
大约一个小时后,吃樱桃的几个人回来。
“老殷,你怎么没有搓洗就送到洗水厂了!”老板娘进门就对着老殷吼。
老殷说是老板让送的。
老板娘说,“他那里知道这些事,你明明知道,还送去,上次因你偷懒,废了我二十多件衣服,我找人重新织,重新缝,重新缝标、烫熨,这些不花钱?衣服洗一次花一次钱,你掏?!”
老板娘气得给几个人下达命令,洗不完不下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