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中人:我的前世挚爱啊!等我

星期天早上,阿清正在睡梦中,一阵手机铃声响起,阿清从被子里探出手摸索到手机,眼睛眯开一条缝,朝来电显示人名看了一眼后,大脑立刻清醒了。

“喂,老师。”

“阿清啊,最近中国广播民族乐团要举办一场《梦系红楼》大型音乐会,你知道吗?”

“我当然知道了。”

“嗯,知道就行,乐团团长是我老朋友,我向他推荐了你,他同意让你试试,一会儿我发你个地址,今天下午你过去面试一下。”

电话挂断后,阿清彻底清醒了。

阿清是中央音乐学院民乐系音乐表演艺术研究(二胡)专业的博士研究生,他从五岁开始拉二胡,到如今年近而立,二胡是一日不忘。

阿清在二胡演奏上很有天分,兴趣加努力造就超人一等的演奏技艺。可惜虽然年龄不小,在音乐界,他还只能算个后辈,他经常苦于无出头的机会,这不,机会来了!

中国广播民族乐团加上《梦系红楼》,其中分量多重,阿清早有耳闻,没想到今天有机会参与其中。

虽然下午要进行面试,阿清上午却仍旧按照自己的计划处理事情。演奏乐器,短期临阵磨枪效果不大,如果他今天下午面试通过,靠的只会是自己二十多年如一日的苦练。

面试约在下午两点半,看看时间差不多了,阿清带上自己的二胡,打了个车往导师朋友家赶去。

叮铃!

阿清按响门铃,没多长时间,一位老先生打开了门。老先生六十上下,衣着整洁,带着银框眼镜,一派学者风范。

阿清连忙伸出手,说道:“您就是王教授吧,我叫阿清,我的导师马向东介绍我过来的,接受面试。”

老先生连忙伸出手,与阿清握了握手,道:“早听你的导师唠叨过你这位得意门生,二胡拉得好!来,先进来。”

二人进屋坐定,简单寒暄几句后,老先生说道:“阿清,那我们准备开始面试吧,音乐会的事你导师应该和你介绍过,如果你可以达到我的要求,我会很高兴你的加入,话又说回来,虽然我和你导师是老朋友,但音乐会是集体努力成果的呈现,在选人这条线上,我会卡的很严格,你表现达不到我的标准,我也不会徇私,你明白吗?”

阿清道:“王教授,您说得我明白。音乐是艺术性的表演,但呈现一场完美的艺术性表演,却需要非艺术性的理性与严谨。”

听阿清这样说,王教授脸上露出微笑,对面前坐着的年轻人不禁又多了几分好感。

王教授继续说道:“今天的面试内容很简单,用你的二胡打动我。记住,你只有一次机会,曲子不限。你需要准备一下吗?”

阿清道:“需要。”

王老师道:“好,那你准备一下吧,准备好就开始演奏。”

要打动一位音乐界老前辈,难。王教授是音乐界老前辈,眼界开阔,见多识广,仅凭演奏技艺打动他恐怕不够。

阿清在来之前已经打过腹稿,做过相关设想和准备,接下来他要做的就是心境的准备。

阿清站起身,打开二胡琴盒,轻轻取出二胡,他又从旁边搬了个凳子,抱着二胡,试着坐上去,感觉正好。

阿清就这样坐在凳子上,调了下二胡音准,琴托放在腿上,左手握琴杆,右手握弓,作出演奏姿势。

阿清保持姿势,望着窗外,此刻是正值春天,窗外老树发新芽,地皮上也冒出嫩草,阿清在心里演奏起了二胡曲子——《江南春色》。

阿清身在屋子里,心却早已飞走了,他回忆起儿时在农村老家的成长时光。小时候,家不远处有一大片荒地,一到冬天,枯黄的草随风摇摆,一把火下去,熊熊烈火将茂密枯草席卷一空。到了春天,嫩草重新破土而出,没几天,整个荒原上便一片绿色了。

阿清每次想到这个景象就会想起唐诗人白居易的两句诗:

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阿清睁开眼,右手轻轻一拉弓,细腻柔和的二胡琴音缓缓流出。

初时如藕丝,粘连不断,而后如急雨,骤然高昂,急雨歇后,雨丝飘飞,雨丝轻而缓,人在这春景中漫步,一点点温润打在人脸上,令人不用也不忍抹去。雨点慢慢变得跳脱,敲得人心痒难耐,人忍不住好奇,继续向春色里探索。忽的,整个春天仿佛起了童心,一声令下,草芽、嫩叶、待开的蓓蕾一起欢呼起来,他们勃发的生命一起开始绽放、开始歌唱,走在春色里的人一定能感到这生命的乐趣。这生命的乐趣总归要归于平淡,小草发芽了,嫩叶舒展了,蓓蕾开放了,他们安静下来,静静绽放这春天的美,生命的光辉。

随着最后的旋律结束,屋内陷入了短暂的平静,片刻后,王教授方开口道:“这《江南春色》我听过很多遍,也听朱昌耀先生本人演奏过,但是没有一人拉到中间这段是你这样的表现形式,你传达出了独一无二的生命的喜悦与渴望。你前后部分都是85分水平,但中间部分打动了我,你面试通过了。”

阿清听到这话,喜上眉梢,道:“谢谢王教授。”

王教授用欣赏的目光看着阿清道:“不用谢我,小伙子,你很优秀,我指的不是演奏技巧,而是对音乐的理解。”

随后,王教授就《梦系红楼》音乐会排练等事项对阿清进行了介绍,同时,对阿清即将演奏的内容进行了简单讲解。

在大多数人心目中,二胡是一个独奏乐器,但事实上,二胡更多场合是以一个伴奏乐器出现的。不管是传统戏曲还是传统演奏场合中,都缺不了二胡的身影。在《梦系红楼》音乐会中,阿清的二胡演奏担任的就是伴奏角色。

接下来的日子,阿清陷入了忙碌中,他的大多数空闲时间,都投入到《梦系红楼》音乐曲目的研究与练习中。《梦系红楼》音乐会演奏的是电视剧87版《红楼梦》中的主要曲子,阿清不但练习演奏曲谱,还在空余时间重读起了《红楼梦》。

在以往,《红楼梦》对阿清来讲只是一本古典名著,他曾通读过一遍,但只能说是“读了”,这次一沉下心来重读,他一下就被拽进了《红楼梦》的故事里, 他读得很慢,部分章节还反复阅读,《林黛玉焚稿断痴情 薛宝钗出闺成大礼》一回翻来覆去读了不知多少遍,他一边读,一边柔肠百结。阿清也是一个好男儿,他并不是黛玉式的哀婉性格,但这次他不知道自己怎么就陷进去了。

在音乐会开始前的最后这个晚上,阿清终于读完了《红楼梦》最后一回,他怅然若失地合上书,眼睛呆呆望着书桌,久久失神。

翌日,终于到了音乐会正式举办的日子。

音乐会开始时间定于晚上19:30分,上午,阿清及其他乐团成员就全部来到了演奏厅后台。演奏人员们各自做着着最后的准备,大家心情激动而又渴望,等待最后演奏时刻到来。

刚过中午,阿清的导师也来到了演奏厅后台,阿清看到导师来到,连忙迎上去:“老师,您来了。”

如今后台闹哄哄的,师生俩找了个安静的地方,导师欣慰地看着自己这个得意弟子,问道:“阿清,准备的怎么样了?”

阿清道:“该准备的都准备好了。”

“那就行。”说完,导师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个精美的荷包,他打开荷包,拿出了里面的一个石头吊坠,对阿清道:“这是我朋友从国外带回来送给我的幸运石,传说具有神奇的力量,能指引心的方向。送给你,预祝你今晚演奏顺利。”

阿清接过吊坠,贴身戴好,师生二人对视,不禁相视一笑。

晚上19:30分,《梦系红楼》音乐会开始!

第一首曲子,《红楼梦序曲》,随着音乐指挥家的指挥,乐曲缓缓流出,阿清神与心也一起进入了氛围中,他回想着《红楼梦》故事,随着指挥演奏起来……

随着曲子的演奏,阿清的心如海上扁舟起伏不定,高昂处他激动,低沉处他悲伤。一曲奏完,他仍然陷入那种心神摇曳中几乎难以自拔。

阿清知道音乐有这样的力量,可是他还是小觑了音乐的力量!

随着阿清身心的沉浸,他胸前幸运石脱去了石头颜色,变成了宝石光晕,只是幸运石阿清贴身佩戴,这一切无人能知。

随着演唱老师一开口,第二首乐曲《紫菱洲歌》缓缓流淌在演奏大厅中:“池塘一夜秋风冷,吹散芰荷红玉影……”

阿清全身心浸入乐曲中,他手拉着二胡,只感觉自己的身心裂开了一道缝,仿佛有什么东西要从这个裂缝中透过来。

接下来,《红豆曲》、《晴雯歌》……

阿清只感觉那道裂缝越来越大,直到演奏到乐曲《枉凝眉》。

当阿清听到“一个是水中月,一个是镜中花”时,心里的裂缝轰然破碎!一个通往前世的心门骤然打开,阿清瞬间泪流满面,他心里喃喃道:“等我……”

传说人过奈何桥,会喝孟婆汤,喝掉后忘记前世烦恼与忧愁,当然,还有难以割舍的人。

新的一生,我们赤条条来,到了耄耋之年,我们带着无限留恋走,人生啊,不断地轮回!

阿清上辈子也是个平凡人,但是平凡人的难以割舍不会比那红楼里的宝玉、黛玉少半分,平凡人所经历的欢乐、哀愁与忧思也不比那金陵十二钗差毫厘。

阿清想到前世的眷恋,心里一声呐喊:“我的前世挚爱啊……”

……

音乐会结束了,阿清表现优秀,但他放弃了加入大乐团的机会,他与导师进行了交流后,办理了休学。他背着自己的二胡,打算走遍全中国,一边演奏红楼梦乐曲,一边找寻自己前世的挚爱……

尊敬的读者,如果您某天在街头遇到一位拉着红楼梦乐曲的二胡演奏家,那可能就是阿清,如果您从没遇到过,也不用遗憾,也许我们的阿清已经找到了她的前世挚爱……

后记:这篇故事很早之前就开始写了,可是直到最近才写完,写完后终于松了一口气……这篇故事的灵感来源于晚上洗澡时候听《枉凝眉》,听着听着,整个故事的大概随着水流进了我的脑子里(脑子不进水,我怎么会写这么耗心力的故事!)。我喜欢这个故事,前世的挚爱我们难以找回,但今生的挚爱我们一定要把握,祝福每一个读者都能与挚爱白头偕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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