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笔 ‖ 回首已是客

推荐编辑:清新语
推荐语:美丽的校园是那么迷人,退休的老师走在校园那熟悉又有点陌生的地方,心中有许多感慨。在讲台上奉献了自己的青春年华,退休后要好好享受生活的美好。文章感情真挚,景物描写优美,不愧是充满文采的好老师。编辑精读并推荐。

从朋友圈看到了色彩斑斓的校园秋色,这个移址新建的校园,经过八年的时光供养,日渐丰盈朗润,四季似画,日日有诗。

趁天气晴好,决定去校园走走。

自去初中部后,不走江中大门已有四年多,门卫都已换了新人,我对他们来说是陌路,若要从大门进去,必得一番盘问。

“你找谁?”

我不想撒谎,我不找谁。因为我想找而能找的人都很忙,火急火燎地忙着备课忙着批作业忙着分析学情忙着辅导忙着应付各种不得不应付的事情。他们没时间约见我,连敷衍的话都不一定有工夫说。不打扰是一种理解!

“你是谁?”

“我是江中退休老师,想进去走走。”我不想这么说!不想看到门卫的几眼质疑以及犹犹豫豫的开门动作。如果那个记性极好勤恳热情的沈师傅仍在这个岗位,他必会老远就说:“啊呀,我们金老师今天怎么有空来学校呀?”可听说他早已换去别的岗位。

还是从初中部的校门进去吧,门卫崔师傅熟得像老朋友。

穿过初中部走到高中部的操场时,跑操音乐响起,学生正陆续从各幢教学楼里整队出来,赶忙拐入网球场边的小径。

那两棵高大的乌桕,一棵红叶翻飞,一棵白籽缀枝,蓝天下的这两棵树应该是校园一景,不知它们是否曾勾来跑操学生的眼光。

操场西侧的梧桐树已斑斓成一幅巨大的油画,有粉墙黛瓦的教学楼作背景,拍照一定非常好看。但是,学生们在跑操,虽然陪着学生跑操的老师们的身影都很陌生,无需打招呼,但我站在那里东拍西拍,自觉有点招摇,何必去给他们平添“什么时候也可以像这个大妈一样闲就好了”的感叹素材呢?

匆匆走离操场,来到逸秀楼前。楼前有一片鲜红的九角枫间以紫红的鸡爪枫的小枫林。如果无人机拍摄,此处一定是整个校园的一抹浓得化不开的胭脂。我站在一旁对焦,有学生步履匆匆地走过,头也不回。

教室窗前的那几棵红叶李已落尽了叶子,犹记得某年高考前夕,我带着三个新教师来到这几棵树下,告诉她们一个秘密——树上累累的红李已经熟了。她们惊讶并雀跃,来学校一年竟不知这里长着这么多味道堪比西梅的果子。不知此后的每年高考季,她们是否还能想起这几棵树的秘密。

一路向东,来到至善楼东边的学校“后花园”,纵贯校园南北的梧桐大道,诠释着江中最美的秋。

一直以来都非常喜欢梧桐“一叶云鬟袅”的诗意,喜欢双脚踩在干枯的梧桐叶上发出的窸窸窣窣的音律,喜欢秋雨绵绵时湿答答的梧桐叶紧贴地面的那幅油彩。曾为远离小城最年久的梧桐大道而遗憾,又曾为新校区规划了梧桐大道而欣喜。学校刚搬到苏州湾时,憧憬着未来的秋日,金色的阳光在梧桐树的枝叶间闪烁,路上铺满了厚厚的落叶,走在路上,偶尔有橙黄青绿的梧叶悠悠地落在我的身上,或者我伸出手去将它托住,然后让它安然地躺在我的掌心……

一晃几年,梧桐竟已横柯交蔽,枝繁叶茂成我想象中的样子。而我,却已不是每天可以随意漫步其间的园中人了。

路上,有几个保洁在清扫落叶。总觉得树上的最后一片叶子还没有凋零时,把地上的叶子清理掉,是一件煞风景的事——把秋的神韵弄碎了。不过清扫落叶恐怕也像花落去一样,是件无可奈何的事。

一位有点面熟的保洁阿姨跟我打招呼:“老师,上完课啦?”

我一惊,回道:“我退休了, 不上课了。”

“啊呀,你已经退休啦,时间过得真快啊!好像不久前碰到你时你还在上课呢。”

“眼睛一眨,我退休已经一年啦!”

一年时间,我从园中人变成了园外人!

在校园里晃悠了近两个小时,快到饭点了,准备应邀去初中部蹭饭。路上碰见几个去食堂吃饭的熟识的同事。一句“好久不见了!”让人感觉很亲切,但又隐隐觉得有点生份。

望着她们匆匆走向食堂的身影,不知怎的,脑子里突蹦出一个句子:回首已是客!

曾几何时,高考前总要跟学生碎碎念:“你们毕业后再来学校就是客人啦,可要好好珍惜做主人的日子啊!”

那时候在我心里,学生是“流水的兵”,而讲台上的我永远是这里的主人,是“铁打的营盘”。殊不知,送走了一届又一届学生的同时,我也送走了自己的韶华,我也不过是这“千年县学,百年老校”的过客之一。

其实,每个人都是客!正如古诗所写“人生天地间,忽如远行客”。

选了几张照片,发了个九宫格朋友圈,比我早退休两年的一位同事的点评是“忽有故人心上过,回首山河已是秋”,这两句实在应景!

另一位20年前曾是我的学生的同事点评:“羡慕你自由自在的退休生活。”我回复:“时间很快,珍惜现在!每一段当下都有它的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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