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味儿

        大泰离婚半年多了，半年的时间里老同学们都时不时地给他介绍女朋友，他却只是见一面便抛下一句“没有女人味儿”做为给大家的反馈。我做为他的老同学曾直言不讳地问他“什么叫女人味儿？女人什么味儿？”他撇嘴一笑说：“反正你也没有女人味儿，说了你也不懂！”我默认却又无奈地给他一拳“切！有女人味儿怎么跟你成哥们儿！”

        最近大泰有点变化，和大家在一起的时候总是心不在焉的，时而沉思、时而莫名其妙地歪着头苦笑，或许在众多的老同学中也只有我这个没有女人味儿的人发现了他的异常，饭局散伙后我悄声试探他：“嘿！恋爱了吧？！”他一愣：“你怎么知道的？！”我不看他也不搭腔，他俯下身看我的脸惊讶地追问：“你什么时候知道的？！你怎么知道的？！”我强忍着笑故做矫情模仿起《风声》里的情节，小声对他神秘地说：“我刚才刚知道的！”他更紧张地盯着我，我终于忍不住一边大笑一边说：“我是猜的！！！”我狂笑着，他却突然像泄了气的皮球垂头丧气地径直走着他的路。这回轮到我诧异了，“怎么了？”他沉默；“好事儿呀！”他沉默；不喜欢沉闷气氛的我承心说：“这回是不是人家嫌你没有男人味儿呀？！”他歪头瞥眼看着我很严肃地说：“她说我有女人的味道！”我突然就喷了！无语。。。。。。

        大泰说：“你要是没事去我家坐会儿？”我坚决地说：“不去！”他调侃着说：“避嫌呀？！”我冷笑着说：“切！我又没有女人味儿，跟你避什么嫌呀？！”突然，我认真地说：“你哪有女人味儿呀？我怎么没发现呀？高大威猛又不是娘娘腔，她从哪发现你有女人味儿的呀？！”他无奈又费解地说：“我只跟你说实话，我们交往一个月了，上周我请她去我家坐坐，之后她就发短信说不想再继续了，然后就是她的那句话！”我稍稍想像了一下便开始偷笑，大泰气急败坏地骂我：“笑什么？！终于有人给你报仇了呀？！”我忍着笑说：“是不是你把人家骗到家里结果你是有贼心没贼胆磨磨叽叽地反而让人家觉得你像个矜持的小女人呀？！哈哈哈。。。”大泰也忍着笑转过脸去不看我，等我们情绪恢复严肃了，他说：“别瞎猜！我没有！我真的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看着大泰那副纠结的表情我说：“那就让我这个没有女人味儿的女人去见识一下你这个有女人味儿的男人的家吧！”

       站在大泰家大门前等他开门的那十几秒钟让我一下子就想起了半年前我们一群人在这门前热热闹闹贴大红喜字的情景，只是一百多天的光景，真像是梦一场啊！进了门，他换鞋，我看着鞋架上四双大拖鞋为难地说：“我穿哪双？都太大了！”他指着一双粉色的说：“艳儿（大泰的前妻）的呗，谁让你长那么畸形！”早已习惯了他的嘲讽我像木偶一样拖着那双大拖鞋蹭入客厅惊异地大叫：“啊！！一个没有女人的大男人竟然也可以生活得这么明亮啊？！”大泰诧异地看着我说：“什么词儿呀？！明亮？没有女人的男人就得活得黑暗呀？！真拿自己当太阳呀？！切！”我急切解释：“哎呀！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一个男人也可以把家整理得这么井井有条呀？这么干净！如果不是把结婚照拿掉了简直跟新房一样呀！！”他叹了一口气说：“喝水自己倒啊！厨房里有水果，想吃自己拿！”我受了他的提醒边往厕所走边一贯大咧地说：“憋一路了！先腾地方再吃喝！”我踩着那双大鞋坐在他家舒适的马桶上看着壁柜里的淋浴液、浴盐、润肤乳。。。。。。真是惊奇一个大男人竟然也可以生活得这么惬意，起身洗手时看着镜台上左边的洗手液刚想挤出却发现洗手液的按把上已有了一层厚厚的尘茧，只好改用右边瘦瘦的香皂。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下意识地拿起镜台上的洗面奶看了一眼生产日期随后掀开盖子闻了闻那早已由液体凝固为膏体的岁月味道。不经意抬眼间镜子里映出身后壁柜里落着灰尘的吹风机，我感觉自己像是侵入了别人领地的贼无地自容地拖着那双不属于我所以不合脚的鞋快步逃到阳台，深深地呼出那让我压抑的气息。“没事吧你？！”从客厅传来大泰的喊声，我转身的瞬间掠过阳台角落里的一叠像框，谁都看得出那是大泰婚纱照大大小小的像框，我不敢多看一眼好像生怕自己回忆或联想起什么一样匆忙回到客厅，大泰慵懒地摊在红色的皮质转椅上在电脑中漫无目的地百度着。电脑右边的烟灰缸里升腾着一缕白色的烟，电脑左边的情侣杯里升腾着一缕迷茫的雾，烟和雾在电脑屏幕的上方交织，模糊了贴在电脑边框上大头贴中的脸，那脸当初应该是笑的，现在看来好像是在哭。

        看着漫不经心跟本没有了之前那副无奈痛苦表情的大泰，我一边往门口走一边打招呼：“我走了！”换上自己的鞋倍感舒适，大泰追出来紧张地说：“怠慢您了？！到我这你可以随便呀！怎么舒服怎么着呗！别走呀！！”我不想回应他甚至不想在这房子里多一口呼吸，终于走出了那扇门，大泰像犯了错的孩子望着我，我心里真的很心酸地甚至有点委屈地对他说：“我闻到了女人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