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子与稻草 | 第十六章 不一样的远方

朵菲虽然没听清他喊的话，但还是注意到了他，也认出了他就是刚才戳破她幻想泡沫的领头稻草。这株领头的稻草对杨树和长老们的争端没有什么兴趣，他认为每一株稻草都应该选择自己想走的路，而不应该被强迫。他既反对杨树们的恐怖言论，也反对长老们的专横。

站在车顶的稻领头草看见朵菲注意到了他，随即放下手，等待朵菲的答复。朵菲张口呼喊了几句，但她知道车顶的领头稻草在这种情况下根本听不清。站在车顶的稻草却似乎已经领会了她的意思，领头的稻草点了个头，消失在了车顶。

朵菲和可可在车底旁的枯草里向前跳着，却感觉到农车速度越来越快，而两人的胳膊也愈加疲累，气力也渐渐跟不上跳动的节奏了。此时的朵菲还在焦急的等着车顶稻草再次出现，给她一个肯定的答复，或者一凡也一起出现在车顶，这样最好不过了，虽然这种可能很小，但朵菲还是期待一凡能自己爬出泥潭，出现在车顶。

朵菲和可可已经被农车甩在身后好几次了，可朵菲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还是追了上去，可可也使劲跟了上来。朵菲满头大汗，喘着气，每次追上农车就焦急地望一眼车顶，然后继续追赶这俩载着她所有心思的庞然大物。

一个身影从车顶探了出来，不是一凡，是刚才那个热心的领头稻草。他已经在朵菲的眼睛里看到了失望的眼神，然而他还是要给她一个确切的信息。他看着朵菲的眼睛摇了摇头，然后后头又消失在了车顶。

结果和朵菲想的一样，深陷泥潭的一凡还在期待沼泽的底下会是个奇妙的地底世界。风越来越小，已经不能够带着朵菲和可可在枯草丛里跃动了。朵菲这下没有松开窝在手里的枯草，任由已经缓下来的北风裹着自己在空中飞舞。跟在后面的可可也停了下来，她看朵菲紧握枯草的手就知道一凡还是不肯和她们一起走了。但她以为朵菲刚才的玩笑话是认真的，她想上去鼓励朵菲再一起去劝一凡一次。

正当她设法靠近朵菲跟她说上一句话时，天空深处猛地响起了一声杨树的霹雳般的呐喊“呼--”。朵菲和可可同时抬头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还没等到她们意识到这声音是怎么回事，身后一阵风猛烈扫过，似乎要拆了可可瘦小的身子。可可闭着眼，将头埋在右手胳膊下，同时用手去抓朵菲，嘴里还大声喊着朵菲的名字。

可可将手使劲往前伸，在空中试探了好几下，也没能抓到朵菲。在呼啸的风声中，可可听到朵菲在呼喊她：“可可！”。可可回应了一声，朵菲接着喊道：“我要去追一凡。”可可心里一愣，听见朵菲又说道：“可可，保重。”

可可在胳膊的遮挡下，努力睁开眼睛，只看见朵菲在狂风中突然松开了紧紧抓住的枯草的手，随着这阵狂风，扑向了前面不远处正在行驶的农车。在空中她回头向可可挥了挥手，作了最简单的告别。可可连最后的道别也没来得及说，朵菲就奔赴了那她明知道最后只剩下灰烬的未来。

想到化作一抹灰烬，灰白色的朵菲和一凡的躯体，眼泪就不由得从可可眼中涌了出来。刚才的呼声是杨树发出的，风带走滴落在空中的眼泪后便立刻随着杨树们渐渐变小的呼唤声缓了下来。可可知道不能只顾着哭了，这可能是杨树唤来的最后一阵北风了，再不走就来不及了。想到这，可可随即也松开了紧握住枯草的手，张开双手，也不顾得擦拭模糊了农车和朵菲身影的眼泪，任由北风将她吹向空中。

可可在空中望着农车，她看到朵菲爬上车顶的稻草堆，和一凡抱在一起。她流着眼泪笑着向朵菲挥了挥手，但朵菲没有看到她。朵菲将脸贴在正抱着她的一凡的头上。

可可这样看着朵菲和一凡，直到农车消失在了小路的尽头。朵菲不也是去了远方吗，只不过是个不一样的远方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