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起点,冬至起冬日!

冬至,是中国二十四节气之一,又称至日、长至、日短至、南至、冬节、拜冬、亚岁等。这一天太阳直射南回归线,北半球白昼最短、黑夜最长。古人通过观测太阳和北斗星,形成了早期的时间观念,建构了最早的时间体系,商朝末年,春分、秋分、夏至、冬至四个节点基本确定。到周代,选取一年中日影最长的一天作为新年起点,《太平御览·时序部》记载:“十一月建子,周之正月,冬至日南极,影极长。阴阳日月,万物之始,律当黄钟,其管最长,故有履长之庆。”周代以冬十一月为正月,冬至是新年岁首,现在民间仍有“冬至大如年”的说法。

冬至在古人的观念中极为重要,此日阴极之至,阳气始生,万物更新,官方和民间都有比较隆重的祭祀和庆祝活动。“十一月冬至,京师最重此节,虽至贫者,一年之间,积累假借,至此日更易新衣,备办饮食,享祀先祖。官放关扑,庆贺往来,一如年节。”(孟元老《东京梦华录·冬至》)可见宋人非常看重冬至,视同过年。作为宋代文学的代表样式,宋词中有不少描写冬至的作品,范成大《满江红·冬至》词句云:“但逢节序添诗轴”,节日总会引发文人的感怀,将各种心绪诉诸词句,这些词作既呈现了冬至独特的自然节候风貌,又描绘了丰富的节日习俗活动;既反映了古人阴阳消长、应时应候的观念,也体现出重要的民俗文化意义。

一阳始生

元代吴澄《月令七十二候集解》载:“冬至,十一月中。终藏之气至此而极也。”冬至这一天,北半球阴气达到极点,阳气开始萌生。北宋紫阳真人张伯端《西江月》词即揭示了这一节气变化特征:“冬至一阳来服,三旬增一阳爻。”

北宋崇宁三年(1104年)冬至日,李之仪经过安徽采石矶,作有《蓦山溪·采石值雪》:“蛾眉亭上,今日交冬至。已报一阳生,更佳雪、因时呈瑞。匀飞密舞,都是散天花,山不见,水如山,浑在冰壶里。”描绘了冬至日阳气生发,瑞雪纷飞,山水如在冰壶的美景。陈德武《西江月·冬至》:“时序去如流矢,人生宛似飞蓬。石湾江上又逢冬。且喜一阳初动。”词人慨叹光阴似箭,人生飘转如飞蓬,然而,江上适逢冬至,也欣喜于阳气初生,冬至作为新的开始,给失意的词人带来希望。

与阳气萌动相应,宋代冬至词中也会写到相应的自然风物,尤其是凌冬开放的梅花,如毛滂《少年游·长至日席上作》写:“庭下早梅,已含芳意,春近瘦枝南。”冬至来临,阳气萌发,天气回暖,梅花竞相绽放,如仲并《念奴娇·冬至夜作》:“岭梅惊暖,数枝争绽寒玉。”汪宗臣《水调歌头·冬至》:“一气先通关窍,万物旋生头角,谁合又谁开。官路春光早,箫落数枝梅。”阳气兴作,万物新生,应节开放的梅花,既装点了节日气息,又在词中构筑了清雅境界,也彰显了宋代文人高洁的意趣。

葭灰飞动

古人特别重视季节推迁中律管的变化,以葭灰占气候。《后汉书·律历志》载:“候气之法,为室三重,户闭,涂衅必周,密布缇缦。室中以木为案,每律各一,内庳外高,从其方位,加律其上,以葭莩灰抑其内端,案历而候之,气至者灰动。”据此可知,古时为预测节气,在三重密室,挂满橘红色帷幕,将芦苇茎内薄膜烧成灰,置于十二乐律玉管内,某一节候到,相应律管内的葭灰会飞出。冬至时节,律当黄钟,阳气舒展,第六管内灰动,《幼学琼林·卷一·岁时》云:“冬至到而葭灰飞”。

宋词中写冬至,一般都会提及“律管”“葭灰”“灰飞”等节气变化标识,如赵彦端《点绛唇·冬至》:“一点青阳,早梅初识春风面。暖回琼管。斗自东方转。”仲并《念奴娇·冬至夜作》:“灰飞嶰竹。庆群阴消尽,新阳来复。”葛立方《蝶恋花·冬至席上作》:“缇室群阴清晓散。灰动葭莩,渐觉微阳扇。”王之道《浣溪沙·和张文伯长至》:“灰飞缇室验回阳。坐看红日上修廊。”汪宗臣《水调歌头·冬至》:“候应黄钟动,吹出白葭灰。五云重压头上,潜蛰地中雷。莫道希声妙寂,嶰竹雄鸣合凤,九寸律初裁。”李从周《风入松·冬至》:“香葭暖透黄钟管,正玉台、彩笔书云。”无名氏《鹊桥仙》(朱门列戟):“冬殷仲律。六蓂飞日。一点星辉南极。”这些词作都交代了冬至时节,律管中葭灰变化,预示新气象到来,词人也在其中寄托万物荣滋的期待。冬至乃一阳之始,此日律管变化,对应黄钟律,是十二乐律中的阳律之一,而且黄钟律是古代乐律的起始音和标准音。可见,冬至作为开端,在古人观念里有非同寻常的意义。

日长添线

冬至日,太阳直射南回归线,阳光照射物体投下的影子在一年中最长,古人在这一天会测量日影长度,《荆楚岁时记》载:“冬至日量日影”,《岁时广记》卷三八引《岁时记》载:“晋魏间,宫中以红线量日影,冬至后日添长一线。”又引《唐杂录》云:“宫中以女功揆日之长短,冬至后,日晷渐长,比常日增一线之功。”说明宫中以女工织绣来揆度时日长短,“添线”表示冬至后白昼渐长,宫女刺绣要多添一线的工夫。

“添线”在宋词中成为冬至的重要风俗表征,比如欧阳修《渔家傲》:“十一月新阳排寿宴。黄钟应管添宫线。”阮阅《减字木兰花·冬至》:“绮窗寒浅。尽道朝来添一线。”毛滂《摊声浣溪沙》:“日转堂阴一线添。使君和气作春妍。只有北山轻带雪,见丰年。”韩淲《浣溪沙·至日带湖》:“爱日回春一线长。”程垓《一剪梅·冬至》:“斗转参横一夜霜。玉律声中,又报新阳。起来无绪赋行藏。只喜人间,一线添长。”添线,作为冬至的习俗,经过长久积淀,已固化为一种特定的文化符号,宋人作词时,常将其当成关于冬至的知识和经验去使用,其中流露出真实的生活趣味,更多蕴含着宋人的时间记忆和想象。

献鞋袜和换新衣

三国时曹植《冬至献袜履颂表》云:“伏见旧仪,国家冬至,献履贡袜,所以迎福践长。”表明冬至献袜履是为“迎福践长”,冬至穿新的鞋袜,踩踏在日影上,纳受阳气,可以迎福除秽,透示出古人消灾避厄,养生祈福的观念。

宋代的冬至节同样有更换新衣、献鞋袜的习俗,孟元老《东京梦华录》记述即使最贫困的人也要在这一天更换新衣,以应节气。宋词中也有相应表述,仲并《念奴娇·冬至夜作》:“有人袅袅盈盈,今朝特地,为我新妆束。”叙写冬至特地换新衣开启新时节。阮阅《减字木兰花·冬至》:“晓云舒瑞。寒影初回长日至。罗袜新成。更有何人继后尘。”提到冬至要更换新袜,践履祥云瑞气,纳新求福。穿新衣新鞋的习俗在后世逐渐迁移到正月初一,但可以看到,古人的时间观念中,将冬至视作新的开端和一岁之始。

此外,冬至拜贺聚会的习俗也在宋词中有所表现,比如毛滂《少年游·长至日席上作》,赋写冬至日宴席饮酒的情形:“绿尊香嫩蒲萄暖,满酌破冬严。”葛立方《蝶恋花·冬至席上作》中写“梅萼飘香萦小宴,霞浆莫放琉璃浅”的冬至雅集。朱敦儒的《忆秦娥·至节赴郡会,赦到》便展现了宋代官员冬至日欢聚宴饮的场景:“歌钟列。公堂盛会酬佳节。酬佳节。皇恩宣布,早梅争发。舞场椎鼓催回雪。金壶镟酒琼酥热。琼酥热。今朝不饮,几时欢悦。”时光无情流逝,世事沧桑变幻,面对未知和不确定,冬至到来,带给词人新生的希冀和年寿永久的祈愿,正如朱敦儒《点绛唇》词云:“至日春云,万般祥瑞朝来奏。太平时候。乐事家家有。玉指呵寒,酥点梅花瘦。金杯酒。与君为寿。只愿人长久。”

冬至一阳复,万象尽更新。冬至作为古人观念中的阳气之端或年岁之首,其风俗特征在宋词中有比较细致生动的呈现。冬至节俗拓展了宋词的题材和内容,而作词本身也成为节日习俗活动之一,为冬至节增添了雅趣。随着时间推移,节俗逐渐淡化,但古人关于冬至的观念和记忆在宋词中得以承载。冬至日除了吃饺子,或许我们也可以重温经典词篇中的诗意冬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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