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爸爸可能得了癌症（二十三）

（无戒365写作训练日更营第53天）

我的爸爸可能得了肺癌（二十三）

但妈妈更多是高兴，她把一瓣柚子的薄皮撕掉塞进爸爸嘴里：“今天知道吃了？昨天问吃啥都摇头，光睡觉。”

爸爸一边咀嚼一边说：“想吃了。”随着他吞咽的动作，嗓子里发出一声一声“咕”“咕”。我想他的嗓子到底是怎么了，难道手术的时候割了一个口子吗？怎么好像还在往外漏气似的。

爸爸精神好了一些，又起床去走路，我和妈妈跟在后面，他只顾走路，也不怎么跟我们说话，好像正在完成某种责任重大的工作似的。

我和妈妈聊了些家常，突然想起维扬叔叔，就问妈妈：“维扬叔叔是怎么了？”

“脑溢血，跟你爸这差不多。”

“什么时候的事？”

“两三年了吧，我也是老说要去看他，一直没去，没想到他变成这样了。”

“他怎么脑溢血了？”

“喝酒喝的，他弟也喜欢喝酒，去年都死了。”

“啊？也是因为喝酒？”

“那不是，尿毒病还是什么肾病，得了病以后弟媳妇也不怎么管他，就死了。”

“为什么不管？”突然觉得身边的长辈怎么都急着要走或者已经走了，以前总觉得四十岁左右的人才会有这种感觉，那时他们的父辈已经六七十岁，而不惑之年也才会有能力有心智去面对这个残酷的世界，可是到我们这一辈怎么二十多岁就要被迫面对这些呢？我的父母，同学的父母只不过才五十多岁啊，可是他们很多人已经去世了。

“离婚了。”妈妈很平静地说。

“离婚了？”原来得了绝症并不是最残酷的地方。

“维扬他爸原来是厂长，他妈是党校校长，凌皓和他结婚以后就一直跟着公公婆婆住。维扬他弟，其实主要是弟媳妇，老说凌皓跟着两个老的得了不少好处，退休工资高么，就要分钱。凌皓说没钱，就是有钱他爸他妈得病住院也都花光了，这就老闹。维扬也是因为这事老喝闷酒，有一天凌皓回去就发现坏了，赶紧送医院。把他好不容易救回来了，他弟又病了，弟媳妇一看就走了，他弟没人管几个月就死了。”

妈妈讲得冷静，大概是作为医生这些见得多了。我听得简直残忍。隐隐约约想起妈妈曾经跟我讲过，维扬叔叔是高干子弟，凌皓阿姨虽然父母是普通工人，但有个当大学教授的姐姐，本人也是医生，再加上长得好看，所以嫁给了厂长的儿子。

“他就这一个弟弟吗？”

“还有一个妹妹，在广州，好多年都不回来。”

“干什么的？”

“不知道，也不怎么样。这三个子女都不怎么有出息。”

我已经不记得维扬叔叔是干什么的了，作为长子，应该是继承了父母的衣钵，在那个国营工厂里做着让人羡慕的职位，但谁能知道，几万人的大厂，九十年代的时候说倒闭就倒闭了。印象里维扬叔叔也没有下过“海”，或者下了“海”也没有成功浮上水面，否则凌皓阿姨也不会直到现在还住在他们厂里当年分的房子里，兄弟俩也不至于为了争遗产而闹掰了。

“那张旭呢？回家看他爸吗？”

“回应该也回，他在陆原上班反正也不远，但平时肯定还是凌皓照顾。”

都不容易。但起码他离得近，想回就回了。我有些后悔当时为什么没有听爸爸的话回家，在家找工作，这样他们老了起码我能照顾得到。想想爸妈，本来就一个孩子，还那么远，无怪乎他们想进养老院了。这大概才是世界对我们这一代的父辈们最大的残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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