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卡佛《你是医生吗》

极简主义真是简洁的让人疑惑,我喜欢小说中那些让我感到产生疑窦的点,我相信那是刨析一篇小说的关键,我把它称作犯罪现场的蛛丝马迹。通过思考这些疑窦,你才能找到作者所想,或者找到你心中的答案,但这篇小说的疑点也太多了吧,有些脑子烧穿了,也想不出来啊。啊~啊~啊~啊~。

1.为什么小说名字叫“你是医生吗”

2.小男孩在哪里?为什么女的提小男孩,但根本没见到小男孩?

3.电话号码从哪里来的,那个女人的解释不可信啊。

4.为什么这个女人如此想要见到阿诺德

5.为什么小女孩说她没生病,她妈妈却说她生病了。

接下来说说我能看懂的,或者以我的眼睛看到的。

一. 欲拒欲求

阿诺德在小说里有两个角色,从身份上来说,他是有妇之夫。从本质上说,他是一个男人,一个妻子总是外出,因而孤独的男人。而小说就因这两种身份不断地摩擦、较劲,而变得张力十足。

因为妻子总是外出,自己一人在家很孤独,所以当有女性打电话过来并展示出好感的时候,他感到愉悦。

 “你听上去像是个好人。”这个女人说。

“像吗?嗯,你真客气。”他心里知道该把电话挂了,但在安静的房间里,听见别人说话的声音,甚至包括自己的声音,都让人有种愉快的感觉。

但是丈夫的角色不断的提醒着他,所以他多次的说着我要挂了“我真的该挂了。”我不知道是不是女人的道歉“对不起,阿诺德,我不想占用你的时间。”和友好的态度起了扇风的作用,让这个孤独的男人心里燃起了不该燃的火,但他总归燃起了。

“他去书房拿了根雪茄,用书桌上的打火机慢慢点着,再摘下眼镜,对着壁炉上方的镜子照了照。当他拿起话筒时,他担心她已经把电话挂了。”拿雪茄在小说里出现了两次,一次是这里,还有一次是在女人家里,这是纠结和矛盾的小动作。

他极其的犹豫,纠结的不行,一边说自己“我是个老人”,一边又问“你丈夫呢”卡佛还特意的在旁边加上“他等着”几个字。

女人接下来的回应是真正精彩的地方。“‘我乞求你来一趟。’说完后,她很快地给出她的地址并把电话挂了。”我真的不知道是我多想还是怎么样,这行为太牛了,有什么比欲罢不能更让人心动呢,欲说还休,欲说还休,这女人一句“我乞求你来一趟”,然后挂掉,简直就是海王级的行为。先乞求你,让你在地位上、主动性上感到优越,随后挂掉,给你思考和遐想的空间。我们试想另一种结果,女人不断的乞求,不断的说着“来吧,我真的很需要你”,其实这就像眼泪一样,掉多了,“珍珠”就变成带点咸味儿的水了,而女人在珍珠变成水之前就结束了,让男人欲罢不能。男人挂掉之后,手还拿着话筒,嘴里说着“我乞求你来一趟”,最后想想还是去了,还打扮了一下,小动作充分显示了他的小心思,卡佛“赛高”,真是绝绝子,“他脱了帽子,摘下眼镜,用肥皂洗了洗脸,又检查了一遍手指甲。”

二. 阳台上的男人

  男人归根结底是个很本分的人,所以当他从下车那一刻起,就丧失了道德上的主动性,变得极其敏感,小心。

“当他向大门走去时,一个穿着汗衫的大汉站在其中的一个阳台上,身子靠着栏杆上,在盯着他看。”而阳台上的男子在我看来是一种外化的道德之眼,一个陌生的男人进了一个妇人的家里,男人是一种监视,也带点逼迫的意味。

当他走向阶梯的时候,“他的侧面一阵突然的剧痛,他在想象他的心脏,想象他的腿被折断了,想象他被重重地摔到楼梯的底层。他掏出手拍,擦了擦额头,又摘下眼镜,擦了擦镜片,等着心跳慢下来。”我不知道回忆是何用,可能感到对妻子由背叛之意,但心跳无疑暴露了这个男人的心态,他带着非分之想来的。

进了房间之后,他变得极其敏感。

“房间被一盏金色的落地台灯照亮,灯杆上面固定着一个大的烟灰盘和一个放杂志的架子。靠远处墙的一台电视开着,声音很小。一条窄的过道通向后面的房间。火炉烧着,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药味。茶几上放着发卡和发卷,沙发上扔着件粉红色的浴袍。他又看了孩子一眼,然后抬头看了看厨房和厨房与阳台之间的那道玻璃门。门没有关严,他想起了那个穿汗衫的大汉,不由打了个冷战。”(敏感,被注视)

“他听见橱柜的门响了一下。他把重心从一条腿换到另一条腿上,再换回来。”(紧张)

  “我不能呆在这儿,”他说,“我真的不该来的。”(质疑,谴责)

  “我真的该走了,”他说,“从你那天说话的口气,我以为有什么很要紧的事,我真的应该走了。”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发现自己一直在打着微弱的手势。(后悔)

  他能听见电视的声音,他四下看了看厨房,又看了眼阳台。水开了。(多敏感,多不安,一个安静的环境,沸腾的水,忐忑的心)

三. 掌握电话号码的女人

当进入这个房间之后,女人的角色彻底变了,她不再是乞求的一方,反而是男子变成了乞求的一方,看看这个歹毒的女人是怎么做的吧,原谅我用歹毒这个词,在我看来她在戏耍这个男人。

“哦,那个,阿诺德,”她说,转过脸去,“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那样说,不知道我当时在想什么。”

“那么,没什么事?”他说。

“没有,我是想说是的,”她摇了摇头,“正如你所说,没什么事。”

“知道了,”他不停地搅着他的茶,“这太意外了。”过了一会儿,他几乎是自言自语地说道。

已经开始自言自语了,你竟然没想那事儿,原来就我是这样想的。阿诺德在一步一步的走进这个女人为她设置的圈套。他彻底的失望了,一方面是对女人,从一开始的描写“一个瘦小苍白,脸上有雀斑的女子”,到后来“她的眼珠是淡绿色的,深陷在苍白的脸上,四周是些深黑色。”一方面是对自己的失望,一句话,他不干净了,他馋人家的身子,他有了非分之想。

这个掌握着阿诺德号码的女人对他了来说是一种诱惑,但真正的诱惑是来自他的内心,他想过,所以才会想更多,要是没有想,就不会失望。但是任何人都会想,最起码我会,我会在心里想是不是有人喜欢我,经常抱有一些希望,这很正常。但卡佛真正高明的还不在于描写了这种心态,他描写了当你自己发现自己拥有了一些不该属于你的想法之后,你该怎么办?

小说的最后的结尾是神来之笔。“你还在吗,阿诺德?”她说,“你怎么听上去不太像你自己了?”,正如妻子的问没有回答一样,他对自己的问也没有回答。阿诺德知道自己干了什么,想了什么,他不知道如何回答妻子的问,不知道如何回答自己的问。

我们可以想象的是妻子回家之后会问,阿诺德会编造谎言还是如是回答,一场剧变即将在这个家庭发生,然而如何变化、怎么变化卡佛没有说,他留了一个问好给我们。

这就是卡佛的高明之处吧,精简的语言勾出紧绷的场面和悠久的回声。这最后的结尾好像就是一帮武林高手准备去前往一片幽寂的竹林,竹林有很多陷阱,但是镜头只给了我们一个向竹林走去的背影就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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