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也没想好要从哪开始说起,突然冒出来写这个故事的想法来源于我外婆的一句话,她对我妈妈说:“从你结婚到现在,都可以写成一本小说了。”当然,语气中带着一丝做母亲的无奈,但正是这句话触动了我,彷佛开动了我大脑里的机关。或许我一直有这个想法,但从没有机遇或是勇气去实现它。这个故事的主人公是我的父亲母亲,现在电视上每天都会重复播放的《父母爱情》,看了无数遍了,但只要偶尔看到依然百看不厌,不知道是演员的演技高超吸引了我,还是故事中江德福和安杰一生的爱情故事打动了我,虽然年代不同,经历不同,但对于我来说,我父母的爱情也值得我去把它记录下来,可能人的一生很长,或许又很短,在我看来,我父母的爱情一直在持续着,而我,是他们两个人爱情最好的见证者。生活每天都在继续,而我要写的故事,也在不断的更新……
第一章 毫无交集的两个小点点
太阳渐渐地落山了,粉红色的晚霞羞答答地给夕阳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放眼望去,整个村庄暮霭缠绕,万家灯火通明,家家户户的烟囱都冒着烟。
“臭丫头,又用筷子偷蘸我的酒!小心我让你爸打你!小小年纪没个姑娘样。”郑陆的爷爷半倚在炕边,一手拿着烟袋,一手用筷子敲打着一双肉乎乎的小胖手。
“爷爷,你这酒是甜的呀,怪不得你这么爱喝。”说完,郑陆就屁颠屁颠地跑到院子里去和自己心爱的小狗炫耀着自己又偷喝了酒的“伟事”。爷爷稍坐了起来放下烟袋,盘坐在小炕桌前扯着嗓子喊着“今天你妈炖排骨,你快去拿着猪尾巴出去得瑟得瑟去。”其实不用爷爷说,郑陆心里也早打起了猪尾巴的主意,毕竟这得瑟的任务就她完成的最好。
“老这么蹂躏这狗早晚让你给玩死。”
“你又骑爸爸的车出去和大姐他们玩了,轮不着我骑车还不许我和狗玩,你是我亲哥吗。”郑陆撅着嘴,眼睛紧紧地盯着自己心心念念的二八车。
郑兆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扭头走向了厨房,郑陆也赶紧跟上,小跑着过去,差点撞上了从厨房端着一盘刚炖熟的猪肉的郑兆,还没等郑兆龇牙,刚好让郑母看到这一幕,“去去去,不端菜你还给你哥捣乱。”
“哼,有他在哪轮得着我做好事,我就做咱家的小坏人呗。妈,猪尾巴在锅里吗?”郑母往厨房里面努了一下嘴,示意她在里面。郑陆兴高采烈地窜进厨房,眼看妈妈已经把猪尾巴呈出来放在锅边了,迫不及待地拿起猪尾巴放到嘴里就往外跑,还差点被压水机绊倒。郑兆和郑母相视一笑,对于这个丫头大家都习以为常了。
“小陆,你家今天又炖肉吃啦。”“是呀,王姨,您家吃啥呀今天,等我王叔到家您告诉一声,我爸说下班留着酒跟他一块喝呢。”说完又屁颠屁颠地往下坡走去,“这小丫头古灵精怪的。”
“呦,小陆今天你妈又给你们哥俩炖排骨啦,可美坏啦吧。”“嗨,还行吧李奶奶,这不是经常的事嘛,嘿嘿嘿。”
郑陆看着街上人来人往,都是下了班往家里走的,我爸咋还没回来呢,她心里暗暗地想,不由得唱起了最近在电视里新学的粤语歌:落雨不怕,落雪不怕,就算寒冷大风雪落下……越唱越起劲,看着过往的人都看着她拿着猪尾巴唱着歌,越发的人来疯,“我要我要找我爸爸,去到哪里也要找我爸爸……”一手晃着猪尾巴,一手翘起了手指,想象自己是个指挥家。
“闲的你,我在家都听见你嚎嚎了!”郑母气势汹汹地从家往出走,心想非得照着这丫头的脸蛋上掐上一把。
“爸!你回来啦!”郑陆远远地就看见自己的父亲骑着车缓缓地往这边来,赶紧小跑着迎上去,其实平常她也不是经常在坡下等爸爸,只是因为今天早起爸爸答应她,晚上回家的时候给她带自己爱吃的糖。
“你这丫头,是来接我还是来接糖的。”郑父笑看着自己的女儿屁颠屁颠地跑过来,“当然是接我的老爸爸呀,嘻嘻嘻。”郑陆一脸拍马屁的样子,让郑父更加忍俊不禁。
“爸,你啥时候能把那辆二八也给我骑骑啊,我哥天天占着,他和大姐他们玩不带我,我也想骑着找我二哥去玩会。”郑陆一把掏出郑父兜里的糖一颗不落的都放进自己的小兜里。
郑父从车上下来,一把把郑陆抱起放在了车座上,“你也骑不利索,爸让你坐会过会瘾。”一边说一边推着郑陆往家走。
“不行,我早都会骑了,爸爸你就跟我哥说借我骑一天嘛,我二哥和我大姐又要回城里了,让我也骑车跟他们一起玩会吧。”郑陆拿出自己的撒娇大法,使尽浑身解数磨着爸爸。
“还真是啊,暑假又结束了,那行吧,待会我跟你哥说。”
“耶!我就知道爸爸最好啦!”郑陆美滋滋的想着自己的作战计划成功了。
饭桌上,爷爷端起小酒杯,咂巴着嘴,喝的不亦乐乎。郑陆正在较着劲地非要和郑兆抢一块肉,突然郑父板了板脸,有些严肃“这次开学你就在咱们镇上上学了,虽然环境比不了城里,可是你还是得好好学习啊。”
郑陆说不清楚自己的心情,整个假期自己都尽量不去想这个事实,虽然这几年住在城里的大伯父家,和大姐二哥一起上学一起玩,是村里很多小朋友都羡慕的生活,但她觉得回到老家上学也不是件坏事,毕竟她从小就不太喜欢麻烦别人。只是可惜的是,她应该是没有机会再吃到大伯从城里的小卖部偷偷给她买的巧克力了,还有自己在少年宫合唱团里的小伙伴们……想到这里,她还是有些低落,只闷闷地嗯了一声。
“这样也好,每天都回家我就能看着你了。”郑父看出了她的落寞,却又不知怎么安慰。
“你大姐给你拿了几件衣服,你待会吃完饭还不赶快试试,开学穿新衣服去。”郑母想到了安慰女儿最管用的杀手锏。
郑陆一听到新衣服,把心里想的大伯母做的烧饼夹午餐肉,和二哥以后要坐一辆用肉做的火车的“约定”,合唱团主唱的位置……都抛到了九霄云外,赶紧把碗里的米饭就着排骨和炒蒜苗扒拉到嘴里,快速解决晚饭后放下碗,“我吃饱啦!”然后嗖的一下飞奔到自己的屋子里,看到床上妈妈给叠好的衣服,打开一看,是一条像麦穗一样的黄色连衣裙,兴奋地赶紧套在了身上,对着镜子照着自己的样子,裙子刚好到膝盖的长度,中间的掐腰显着自己更瘦了,梳着和《聪明的一休》里小叶子一样的发型,细致又乌黑的三齐头显着与新的连衣裙更为般配,带着婴儿肥的脸上有着尖尖的下巴,两只大大的眼睛一闪一闪彷佛在说话,小小的红唇与白皙的皮肤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微微翘起的嘴角洋溢着穿新裙子的喜悦。郑陆越看越满意,开心地在屋子里一边哼歌转起了圈,心里越来越期待开学的那一天了……
距离郑陆家五公里的另外一个村子里,一个男孩穿着宽大的牛仔裤,上面则套了一个条纹背心,手里拿着一根木棍,一脸正义的化身地喊“冲呀,打倒敌人!”跟在他身后的几个男孩也一样地拿着木棍一边跑一边喊,彷佛都是那个男孩合格的跟随者。几个小小的身影沐浴着夕阳的余晖奔跑在乡村的田野里。
“张涛,走了,回家吃饭。”一个个子高挑的男孩开口叫住了那个“孩子王”,张涛扭头一看是自己的哥哥,扔下木棍,和自己的跟随者们纷纷告别。
“你又穿我的裤子出来瞎溜达了?”哥哥漫不经心的语气让张涛顿时语塞,要不是爸不给他钱买新衣服,他也不想什么都穿哥哥剩下的。想到这张涛有些委屈但却习以为常,毕竟自己的家庭拮据,妈妈的癫痫病已经好多年了,正因为这个病才不得已地嫁给了自己的父亲,一个比她大11岁连学都没上过的穷小子,尽管妈妈长相不错又有文化,可是在那时候得了这个病等于老天把她能够选择婚姻的权利也一并剥夺了。幸好父亲是一个踏实,实诚的人,勤勤恳恳的一心为自己的家庭,已经很难得了。虽然家里只有哥哥和自己两个孩子,但养活两个男孩对于这样一个拮据的家庭来说还是有些困难的。因此他从小就学会了忍耐和接受,忍耐一切不公平的对待,接受一切生活的虐待。
进了家门,张涛轻轻地关上了门,因为家里的木头门已经承受不住太大的力气了。哥哥先一步进了屋子,掀开帘的同时,张涛已经闻到了母亲蒸的玉米饽饽的味道,毕竟这是再熟悉不过的味道了。想都不用想,今天的晚饭又是玉米饽饽配咸菜,在外面疯跑了一天,肚子早就已经饿透了,他熟练地掀开锅盖,一边吹着一边捡起饽饽放到盘子里,如果饽饽是肉的就好了,张涛心里默默的想象着。
今天饭桌上的气压有些低,父亲还没张口,张涛猜到了可能是因为自己新学期的学费还没着落,他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抬起头正撞上父亲的目光,父亲缓缓地开口说:“又要开学了,你这几天自己去大姨家借点学费吧。”平淡中带一丝严肃,张涛轻轻地点了点头,毕竟除了大姨,也没法再找别人借钱了。
晚饭过后,他呆呆地躺在床上,望着屋顶,心里默默地组织着语言,如何既能让自己不那么难堪,还能让大姨借钱给自己。虽然有些惆怅,不过一想到开学可以见到自己的兄弟们,每天和他们一起嬉戏打闹也许是他生活中唯一快乐的事情了。从小到大的经历,都教会他不要抱怨,尽力地去接受现实,尽管他也只是一个十一岁的少年,但对于当时的他来说,以后的生活也依然和现在没有太大区别,可能一辈子都没有什么波澜了吧。
“别去跟大姨借钱了,我这有几块钱你先拿着交学费吧。”哥哥从兜里掏出了几块钱扔在了床上,张涛诧异地连忙坐了起来,
“哥,你又去收保护费了?”“你管那么多干嘛,上好你的学,别带着你那帮小崽子给我惹事了啊!”显然哥哥的呵斥止住了张涛的疑问,其实张涛兄弟俩的相处方式说来也奇怪,平时谁也看谁不顺眼,但是一到关键时刻,兄弟俩却是最齐心的,上一次带着朋友和隔壁村的小男孩们打架最后还是哥哥出面一下就解决了。至少现在不用发愁学费了,张涛美滋滋地把钱塞到了兜里,心里开始盘算着开学以后和兄弟们整老师的招数……
尽管距离只有五公里,尽管都在一个镇上,尽管年龄相当,尽管这个,尽管那个,张涛和郑陆却像是两条平行线,从未谋面,也从没想过会有相交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