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巴

01.

叶子望着头顶37号座位牌，听见后方乘客一阵呕吐的声音，

不一会就飘来一丝丝发酸的味道。叶子别过头，看着窗外飞速略过的景色，小脸有点略显苍白，因为昨天白天自己也吐过了几回，胃里已经没有一点东西。

叶子听着后排的乘客，咳嗽了几声，喝了几口水，然后再胡乱吐到旁边的垃圾桶里。接着大家陆陆续续的醒了，车厢里开始躁动起来，到处都是叽叽喳喳说话的声音。

等味儿散了些，叶子抱起腿上的书包，拿出包里的橘子，轻轻一掐，橘皮里的油脂味散发出来，凑到鼻子面前猛地吸了几口，家里人说晕车的人闻一闻橘子皮的味道，能稍微缓解一下。

叶子有些感激昨天的好日子，赶上镇里赶集，碰巧几个舅妈和姨娘在镇上做点小本生意，上车前大包小包地塞了一堆，里面就有橘子。

邻座的叔叔，关切的问了几句，拿起一个面包递到叶子手上，叶子微笑的点了点头，然后小口小口的吃了起来。叶子对这个亲戚叔叔很有好感，因为这次能出远门也多亏了他。

02.

前两天，亲戚家的叔叔要返回广东上班，趁着暑假，顺便接他上小学二年级的小女儿去外面耍两个月。

叶子是隔天从奶奶摆龙门阵时候听到了，心里突然开始发酸，脑子里蹦出一个大胆的念头。但叶子有点胆怯，因为前年父母回来的时候和他们提过想出一次远门，但家里人没同意，觉得年级小，没时间来照顾。

可是有些话不说出来，叶子心里就难受委屈。

那天，叶子还是怯生生的张开了嘴，眼睛里打着圈儿。奶奶听了没有说话，沉默了一会儿开了口：“你打电话自己给你爸爸妈妈说。”

叶子捏了捏裤子上的口袋，语速飞快的向父母开了口。叶子很紧张，如果爸妈拒绝了，自己接下来又该怎么办。

电话那头的爸爸说，自己和妈妈平时要上班，没时间给叶子做饭，带叶子出门玩，一个人不安全...

03.

叶子听着爸爸原封不动的语气和台词，表情一时有些慌张无措。

眼泪有些憋不住，叶子抬手抹了抹眼泪，鼓起勇气和爸爸承诺自己不会到处乱跑、可以一个人玩、不用她们做饭、洗衣做饭做家务自己已经学会了、可以给爸爸妈妈做饭做家务...

“奶奶可以作证，我在家很听话勤快。”叶子抬眼期待地望着奶奶。爸爸妈妈那头好一会儿没动静，叶子咬紧牙齿，捂住鼻子不敢呼吸。

“叶子，爸爸妈妈问你，是不是想我们了，你想来这边是不是你想我们了？”叶子听着爸爸的询问，所有委屈的情绪全部泄了出来。叶子握着手机，抽抽搭搭的喘气声一声接一声。

奶奶在一旁拿过手机，转身走到屋子外面。

叶子后面听不太清她们在说写什么，隐约听见什么麻烦人家了，注意安全的话。所以后来，上五年级的叶子终于梦寐以求坐上了去广东的长途汽车。

04.

三天两晚，叶子一个晚上没有睡好觉。

第二天习惯了车上的气味开始慢慢进食。无聊的时候和车厢里的小孩子数过了几个隧洞，侧着身子看驾驶室外的风景，那个夏天对于11岁的叶子短暂而难忘。

野孩子是什么，就是一朵平平无奇的狗尾巴草，就算没有陪伴，也不介意生长，倔强又令人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