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倔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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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个星期天。

        我坐在窗下的缝纫机前写作业，不记得当时写的是不是不认真，我妈就叫我去捡柴。那个年代家家都去捡烧火柴，尤其是不种地的，更没柴烧。我坐着没动，也没回话，我妈又说一遍，我还没动，到第三遍时就带出了一根粗长的棍子，那棍子是常年放在门后，顶门加打人用的。我一动没动的挨了三棍子，由于坐着，屁股自然打不着，棍棍打在腰上。我忍着疼站起来，到隔壁窑里拿了根绳子，走了。因为检了柴是要用绳子捆的，我妈再没说什么，而我至始至终没说一句话。

        我肩膀上搭着绳子来到大河畔，沿河两岸长满了树，是我们固定捡柴的地方。我并没有捡柴，而是把绳子捲成个圈，找个平坦靠树的地方躺下去睡觉。看着天，听着鸟叫，还有河水的哗哗声，也没睡着。那是秋天，时不时有落叶掉我身上，脸上，吹掉了继续睡。

        渐渐地迷糊起来……

        我看见爸爸从河那边的桥上走来，穿着他那件藏蓝色的毛呢风衣，铁路制服裤，身上还是背着那个泛白了的军绿挂包，鼓鼓囊囊的，爸爸走路虎虎生风。包里边一定装了很多好吃的，我一骨碌爬起来向爸爸跑去，却怎么也跑不到身边……我开始喊“爸爸，你拿什么好吃的了？为什么我撵不上你？”爸爸也冲着我喊“你在那干什么？又不听你妈的话了？”听到爸爸问起我妈来，慌张转身却被脚下石头一绊，摔一大马爬，醒了。原来是个梦？

        不知什么时候泪湿了满脸。爸爸是个铁路工人，常年不在家，妈的脾气就暴躁，抄家伙打人是家常便饭，可她是妈，有什么办法？

        特别想念爸爸回家的日子。每年爸爸回家短暂的日子，总是家里最欢快笑声最多的日子，妈打人也少了。爸爸回家总拿些好吃的回来，我每次都至少有三天时间用那些好吃的去找欺负我的孩子去和解，有饼干，有各种糖豆。爸爸还会讲古朝，他总有大大小小各种各样的故事，等那些吃完我上贡的孩子们忍不住到我家来听古朝也是我开心的，他们暂时不会欺负我了。由于爸爸讲古朝还有些大人来听，妈妈便会简单的备点酒菜，笑脸盈盈。这是我一年中最幸福的时候。

        想着想着……泪水早已被风吹干，口水流了下来。用手背一抹，再揉揉肚子，我饿了。太阳已经开始西斜，深秋的风凉飕飕刮在身上，我使劲蜷了下身子，两只膝盖尽量顶在肚子上，背弓起来靠紧树，继续睡着。与其回家再找打，不如就这么在外自在。我一边忍受着饿与冷，一边表现的满不在乎。

        不知又过了多久，天渐渐黑了下来……妹妹拿个小筐筐来了，她不敢到我身边来，转着圈捡一枝子柴放筐里，再捡一枝子柴放筐里。她才八岁，捡什么柴，筐子还没个拳头大。我知道她是我妈派来看我的，也没理，继续睡。一会儿，她就自己走了。

        直到天黑透了，我再把绳子挂肩膀上，回家。回到家再没人和我说话，我把绳子撂窑里地上，舀了一大瓢水，咕咚咕咚一口气喝掉，扭头上炕，扯个被子蒙头大睡。

        那一年，我12岁，又得一大名叫“牛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