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的枷锁》摘选8:“还没有一个画家能像埃尔·格列柯一样如此冷漠,如此无情,将这世界的样子呈为一段艰难困苦的旅程。”

埃尔·格列柯(El Greco,1541-1614年)西班牙文艺复兴时期画家、雕塑家、建筑师,梦幻般前卫的表现主义风格,20世纪后成为表现、立体主义的先驱。

格列柯一生画了不少的肖像画,他的肖像画力求传神,深入到人物的内心世界,人物有着丰富而复杂的内心活动。

历史评价格列柯是一位天才而又非常复杂的人物。他的作品像一块多棱镜,曲折地反映了西班牙16世纪下半叶动荡的西班牙社会和没落的旧贵族的精神危机。

他的局限性是未能走出贵族世界而与广大人民群众结合。

20世纪初,他的艺术重新被认识,作品中所具有的现代性备受欣赏和注目。  

格列柯的一生是在半封闭的状态中度过的,他有意识地逃避现实社会,不甘也是不敢面对大众,把他在阴暗的画室中的冥想带到了画布上。  

他的墓志上这样写道:他用笔给木头以灵魂,给画布以生命。

在《人生的枷锁》中,毛姆借助男主角菲利普之口,对埃尔·格列柯的油画做了大段的描述。今天就分享这部分内容。


埃尔·格列柯的部分人物画作

…………

埃尔·格列柯描绘出的是人的灵魂: 这些男人或忧郁或颓废,并不是因为身体的劳累,只是由于精神的自我克制; 他们的思想深受磨难,对这大千世界中的种种美好恍若未觉。

他们的眼睛只注视着自己的内心,因为那些看不见的光芒让他们眼花目眩。

还没有一个画家能像埃尔·格列柯一样如此冷漠,如此无情,将这世界的样子呈为一段艰难困苦的旅程。

画中人的眼睛诉说出他们千奇百怪的渴望,他们的感觉敏锐得令人难以置信,不仅是对声音、气味或是颜色,甚至对灵魂每次微弱的颤动都大有体会。

这位伟大的画家有一颗虔诚的、修道士一样的心脏。他的眼睛能看到密室中的圣徒所看到的东西,可他并不吃惊,嘴唇上也没有笑容。


托莱多的风景画


菲利普还是一言不发,又看了看那张托莱多的风景画他觉得这是所有画里最吸引人的一幅。

他的眼睛都移不开了,只莫名觉得自己竟像是站在一道门槛上,离生命的新发现只有一步之遥。这种冒险的快感让他激动不已,不由想起那曾令他牵肠挂肚的爱情。与他现在体会到的兴奋相比,爱情似乎微不足道。

这幅画很长,画面里一座山,山顶盖满了房子,一角是个拿着地图的男孩,另一角则是典型的塔霍河轮廓,天空上是天使簇拥的圣母。

这幅画让菲利普感到陌生诡异,他生活在一个崇拜绝对现实的环境之中,可这幅画里的情景却让他觉得比之前追崇模仿的大师笔下的作品更加真实。

阿西尔尼(本部小说中的菲利普的病人,未来妻子萨利的父亲。这个人物在现实中有原型。)说这幅画描绘得如此精确,以至于托莱多的市民都能从画里找到自己的房子。

画家把自己看到的事物一五一十地描画出来,可他不是用肉眼所见,而是用精神。

这座灰白的城镇里有些超自然的神秘因素。一束既非黑夜也非白昼的光照亮了这座荒芜暗淡的灵魂之城。

它坐落在绿色的山岗上,可那般绿色却并不属于这个世界。四周是坚实的城墙和巨大的堡垒,人类发明的所有武器都不能摧毁它,唯有被祈祷、斋戒、悔叹和苦修的力量攻破。这里是上帝之心。

用来搭建这些灰色房子的石料连泥瓦匠都没有见过。样子阴森森,不知道什么人会住在里面。

若是走过这里的街道,便会惊讶地发现这些房子虽已废弃,却空而不寂。这里有一种无形的存在,虽然看不见,却能被清晰地感知。

这是一座神秘之城,便是纵情想象也无法名状,像从光亮忽然步入黑暗,赤裸的灵魂信步徘徊,似冥冥又似昭昭。这绝对的体验,只可感知意会,无法用语言加以表述。

果不其然,蓝色的天空中是身着红袍蓝篷的圣母,身旁一群挥动翅膀的天使环绕。笔触中透出的真实仿佛是灵魂的忏悔,这是肉眼所不能见。

阵阵怪风吹拂几缕轻云,仿佛是迷失的灵魂在呼喊、叹息。就菲利普看来,他们即便见到鬼怪,也只会怀着虔诚与感恩各自上路。


埃尔·格列柯自画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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