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北英雄传》第八章更新

八、被盗马余玠相助自作孽子万失德

次日一早,华霆、潘丙、杨彤花在石逢生的山寨门外别过众人,径往蕲州城江州方向而去。一路上杨彤花就像出笼的小鸟,别提有多高兴,不停和潘丙有说有笑,华霆一想到生死未卜的母亲和妹妹,还有急需回到临安府祭拜父亲,心里就充满焦虑,高兴不起来。石逢生的山寨离蕲州城并不远,也就大概二三十里路,加上杨彤花昨天刚从蕲州城过来,三骑轻车熟路,不到半个时辰,已到蕲州城外。华霆突然想起:因为他和潘丙两人可能都是朝廷暗榜通缉人员,杨彤花又是江北义军首领杨妙真外侄女,万一被侍卫军认出会比较麻烦,毕竟在华霆还有一堆事情要做之前,不想和朝廷过多纠缠,正面发生冲突,那天和贾成如硬碰硬实在是不得已而为之。想到此,华霆赶紧让大家在进城前稍作装扮,在蕲州城吃些东西,买点路上需要带的物品,即启程前往江州。潘丙、杨彤花皆觉得华霆言之有理,当下装扮完毕,下马进蕲州城而来。

蕲州城中一片热闹,人来人往,食肆酒家客栈林立,三人顿时心情大好,找到一家稍微人少些的食肆,坐下休息片刻,准备吃完就马上动身前往江州。正在吃饭间,只听得食肆外人声嘈杂,小二门外大喊:“谁家的马?谁家的马被偷了!”华霆、潘丙、杨彤花三人一听,急得马上站起来,直奔门外而去,只见远远的五十米开外,一偷马贼正牵着潘丙那匹黑鬃马疾驰而去,潘丙急得直跺脚,一时间没了主意。“师弟莫急,你和彤花在这里等我,交给我了,保证把你的宝马夺回来。”华霆说完骑上自己的马往偷马贼追去。

要知道潘丙这匹黑鬃马确实是御品,乃潘丙兄长潘壬当太学生时朝廷所赠,高大膘壮,非普通马可比,一时间华霆的马都追不上,渐渐还被拉开些距离,那偷马贼对城中的道路又熟悉,眼看着往南门飞奔就要出城而去。华霆看着也是暗暗焦急,边追边盘算有没有其他的办法。正在此时,不早不晚,华霆远远的只见偷马贼被一个年轻人飞身一脚,蹬下马来,黑鬃马又往前跑了几步,终于停了下来。眨眼功夫,华霆已经疾驰到黑鬃马跟前。

只见地上一个十五六岁模样、衣衫褴褛的孩子,躺在地上,捂着摔伤的胳膊一脸痛苦的呻吟,旁边一位年轻人,和华霆年龄相仿,立于黑鬃马前。华霆忙对着一拱手:“这位壮士,多谢相助。”年轻人也一抱拳以示回礼。

这时,杨彤花因担心华霆一个人有闪失,也追着过来了,看此情形,杨彤花气愤指着地上那孩子怒斥道:“你叫什么名,才多大,为何要偷我们家的马?”要知在当时,南宋、金、蒙交战期间,马匹属于很重要的战争物资,各家各户为了抗金,有人的出人,没人的出马,马和人一样重要,更别说潘丙这匹好马。路人纷纷指责那孩子,说此人常在城中偷东西,要送官府。

“我叫颜定方,我想去襄阳府打金贼,他们不要我,非说我如果能带一匹战马回来,才允许我入伍。”坐在地上那孩子说着竟大哭起来。

华霆听完,原来如此,心有不忍,语气自缓和下来:“那你也不能偷啊,你父母呢?”

“死了,被金贼杀死的。”孩子继续抽抽噎噎地哭道。

杨彤花是女孩,一听更是心酸,恻隐之心大动,问华霆拿出二两银子,递给那小孩,“走吧,先去治好你的胳膊,你现在还小,打仗的事不是你能做的,先把武艺练好。”孩子轻声道了一声谢,边抽噎着走了。等把盗马小孩打发走后,华霆这才看着刚才那位挺身相助的年轻人。两人不知,今天没把这名叫颜定方的少年押送官府,日后的大宋少了一个罪犯,却多了一员猛将,这是后话。

“请问这位壮士尊姓大名?夺马之恩,定当答谢。”华霆对那位路见不平的年轻人说道,边暗自赞叹:就刚才飞身那一脚,把偷马贼从疾驰的马上蹬下来的本事,不是谁都能做到的。

“在下白鹿洞书生余玠,刚好路过,小事一桩,不足道。”余玠微微一笑说道,看到华霆处理这个偷马贼,不仅没报官,还赠二两银子给盗马贼,余玠也是暗自佩服,深感眼前这位公子相貌堂堂、有情有义。

“余兄,我们还有师弟在前面食肆等我,怕他等得着急,若不嫌弃,你我一起过去小坐片刻再好好感谢,如何?”华霆问道。

“好。”余玠爽朗应了一声。随着华霆、杨彤花二人牵马回食肆而来。这边潘丙正等得着急,见华、杨两人带着余玠回来刚一落座,便迫不及待问事情经过。杨彤花一五一十向潘丙娓娓道来,连称幸亏多得这位白鹿洞书院书生相助,才将马匹夺回。潘丙听后也是连连向余玠道谢。白鹿洞书院,华霆、杨彤花两人虽不清楚,但潘丙是知道的,书院位于江州府庐山五老峰南麓后屏山下,由当朝廷名儒朱熹之子朱在,于南宋嘉定十年,即1217年修建而成。华霆又逐一介绍,四人边吃边聊,席间,几人越谈越投机,不知不觉已过一个多时辰。余玠因此次回家探母,碰巧遇上偷马贼,过几天还要回白鹿洞书院,恰巧华霆等人也要去江州,当下四人约定三天后江州城再聚。饭后,华霆、潘丙、杨彤花三人和余玠拱手道别,出城直奔江州而去。

此时的江南,正是山花烂漫,草长莺飞,杨彤花由于自小长在北方,哪见过江南春天的的景致,加上和两位年轻的师哥一起出行,心情大好,看到路上的风景,时不时停下马来,采几朵花,抓几只蜻蜓,潘丙也是一副不着急的样子。华霆虽是心里焦急,恨不得马上就回到临安府老家,但看到他们俩一路踏青游山玩水的模样,却也奈何不得,毕竟华霆也是年轻人,不多时,在他们的打打闹闹声中,华霆那副焦虑的心也放下来,听之任之,脸上时不时也多了些笑容。

由于地处江南,远离宋、金边界和交战区,作为南宋的后方,沿途的百姓也都相对安宁,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民风淳朴,处处勃勃生机,袅袅炊烟,浓厚的生活气息扑面而来,沿途还时不时见到油菜花开,好一幅安详宁静的田园风光画卷,充满诗情画意。三人沿着长江北岸一路往江州行进,不知不觉间已走大半路程。从早上在蕲州吃完东西开始赶路,已有两个多时辰,三个人都有些觉得人乏马困。华霆远远看到前面有几条分岔路口,路口旁边一个大大的旗杆上写着一个“茶”字。于是对潘丙、杨彤花说道:“前面的分岔路我们还不知道走哪一条,不如我们在路口的茶寮稍作歇息,顺便跟小二打听一下哪条是去江州的路,如何?”

潘丙、杨彤花皆齐声称好,潘丙还打趣说道:“少主,这次不会再碰到石逢生、贾成如这些人了吧?”华霆假装瞪了他一眼,没搭话。

杨彤花一听就乐了,“你怕什么,有我呢。”

潘丙回了她一句:“我怕麻烦。”三人说笑间,转眼已到茶寮,下马落座。只见茶寮不大,但也三三两两的坐了三四桌路过之人。及得坐定,小二连忙端上茶水,又给他们三人送上包子点心。

华霆便问:“店家,可知前面三条路哪条去江州最近最好走?”

小二说道:“三位客官,这前面三条道可没有又近又好走的,从这里看过去,最中间这条道最近,大约不到一个时辰即可到江州城,但近期时有江匪出没,劫人财物;最左边这条是官道,稍微远些,大约不用两个时辰也就到了,是最安全的;最右边这条最远,但过江后路最好走。”

华霆听完称谢,暗自踌躇。这边潘丙和杨彤花却讨论开了,为了走哪条道争执不下,各说各理由。旁边一桌上坐着三名男子正在喝酒,靠得他们近,大约两三米开外,把他们三人说的话听得一清二楚,不住地打量华霆、潘丙、杨彤花三人。华霆早有察觉,但并没当回事,仍在暗自思量:潘丙和自己一起来江州,就是要联系当地的渔民,店小二说中间这条道的江匪,十有八九就是当地的渔民,可眼下还有杨彤花,万一再因什么事耽误进城,这荒郊野岭两男一女在郊外露宿多有不便,还是走最左边那一条官道最好,不足两个时辰,到江州也就傍晚时分,当下已有主意。

旁边那桌三人此时也在边喝酒、边不停高谈阔论,一副睥睨天下、指点江山的味道,其中稍年长者约年近三十岁,时不时吟两句歪诗,同桌另两个年轻者二十岁左右,不停大声争相谄媚附和,时不时互相又劝几杯酒,形骸放浪,视人无睹,华霆听着简直不厌其烦。几人越说越兴奋,还时常往杨彤花这边瞟几眼。终于,有一年轻人趁着酒意,醉熏熏直接往华霆这桌走来,直接在华霆桌上坐下,并一脸狎笑盯着杨彤花说道:“三位这是要去江州城吗?”华霆本就一直奇怪这三人怎么老往杨彤花这里盯,这会一看明白了,虽然华霆三人都作了装扮,杨彤花也是装扮成男子模样,可这一路上采了不少野花,还插了几朵在帽子上,难怪被别人认出身份。但是看到此年轻人如此无礼,华霆当下压着怒火问:“你有何贵干?”

这年轻人趁酒意越发有点不知天高地厚、狎笑地盯着杨彤花说:“我乃白鹿洞书生吴礼,想请这位公子到我们桌上陪我老师喝两杯。”

潘丙是个直性子,血气方刚,听完大怒:“放屁,滚!”

吴礼仍是不知好歹,赖坐着说:“看这位兄弟出言不逊,粗俗,太粗俗了。我可是好言来请,那是看得起你们。”

潘丙实在是听不下去了,懒得和这种人啰嗦,直接一脚,把吴礼蹬在地上。那厮躺在地上,正欲撒泼时,吴礼这桌上那个稍年长近三十岁的老师说道:“诶,你们几个怎么打人呢?我们这位弟兄好意相请你们一起喝酒,不喝也不用打人啊。”

华霆转过身看着那老师,问道:“请问阁下什么人?何故要请我们兄弟喝酒?”

那年长老师傲慢地说:“我乃白鹿洞书院教学丁大全,这两位是我的门生。今天我们师生几个看着春色撩人,出来游玩,你们不是要去江州吗?叫你那位兄弟陪我们喝两杯,我们可以带路回江州城,岂不是一举多得?”说完指着杨彤花道。

华霆说道:“你的门生不识礼数,不知好歹,我们代为管教了。”华霆站了起来,左手拿着刚坐着的一寸多厚的长条实木櫈子:“再敢无礼,有如此櫈。”右手单掌用力拍下,一寸多厚的长条木櫈应声断成两截。丁大全还正欲继续理论说:“诶诶诶,你们......”看到那断开两截的木櫈,只好把剩下的话硬生生噎了回去,那样子甚是狼狈滑稽,杨彤花忍不住“噗嗤”一下笑出声来。地上欲要借着酒意撒泼的吴礼,马上酒醒了一大半,灰溜溜地回到自己桌子上落座。

“都吃饱啦?我们走。”华霆对着潘丙、杨彤花说道,三人上马转身而去,只剩下还在目瞪口呆的丁大全、吴礼三人,良久坐在桌上,仍未回过神来。这名叫丁大全的教学,字子万,镇江人,十几年后高中进士,再后来官至宰相,但却成为南宋有名的奸臣,先后害死余玠等抗蒙将领忠臣,为后世所唾骂,这是后话了。

且说华霆三人,上得马来,心情丝毫没受吴礼这事情什么影响,潘丙还打趣逗杨彤花说:“师妹,你这是头顶上插花——露了帽脚。”杨彤花心领神会一笑,这才想起来,把帽子上插着的野花去掉,恢复男子装扮。潘丙又对着华霆说:“少主,好像余玠兄弟也是在白鹿洞书院的,怎么和刚才几人差别这么大?还有那个老师丁大全......”华霆说道:“余兄弟和他们不是一路人,有怎样的老师就容易有怎样的学生,看来余兄弟以后会有不少麻烦。”结果不曾想,华霆一语成谶,数天后,余玠就迎来自己人生的重大转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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