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手

最近放空时,脑海里总会出现那几个未端布满茧子却没有指甲的手指头,那是我父亲的手。

其实父亲的手受伤已经好多年了。印象中是在2005年的春节期间接到远在深圳打工的母亲的电话,父亲在车间干活时受伤,手被车床上的电锯锯断了好几根手指头。当时就带着掉了的几个手指头送父亲去了医院,希望在深圳当时的医疗条件下能接上去,现实却很残酷,只是多爱了一次罪而已,断指并没有接成功。在老家的我,没有看到那个场面,也不知道父亲当时有多痛,只记得母亲当时的痛哭和悔意,深深的刺激着我的神经。我想买票过去看一眼父亲,希望能帮忙照顾一下,也想缓解一下我心里的愧疚。(因为父母出去打工是为了我和弟弟能够上学。)然而,为了节省那几百元火车费,我终究没有去成。

见到父亲的时候,已经是2005年的寒假。父亲因为手受伤, 在伤势好转后,就回到了老家。而我的大学暑假生活要勤工俭学,基本上离父亲受伤隔了近一年我才见到父亲。已经不记得第一次见到伤后的父亲时,我有没有特别去关注过他的手,但是他那与众不同的拿筷子的姿势却让我印象颇深,比刚学拿筷子的小孩要稳一些,却比正常人的筷子更平一些。那一年吃团圆饭的时候,尽管桌子上只有我,弟弟,父亲三个人,可是那天父亲还是喝多了。

后来的日子,我上完大学,放弃了读研,进入社会,结婚,生子,不紧不慢的过着自己的人生,努力着去适应城市的生活,希望能在城市站住脚跟。当我终于有了自己的房子,不再四处漂泊后,我才慢慢注意到老家里的父亲,才记起女儿在逢年过节该给父亲买点烟酒,买点他爱吃的东西,买几件衣服。时间是善忘的,这个时候,我虽然记起了该孝敬一下父亲了,却忘了父亲那与众不同的手,那一双受伤时痛彻心扉的手。因为这样的一双手却做着正常人做的所有的事,犁地,插秧,割稻子,在工地上做小工一样都没少。甚至在女儿偶尔回老家时想要什么小玩意儿,父亲也能做出来。

女儿渐渐长大,学会了观察表达,她注意到外公的手,问我“为什么外公的手是这样的,跟我不一样?”。直到这时,我才想起,我的父亲有着一双不一样的手。这是一双比正常人少了六节骨头的手,一双连指腹上都是老茧的手,一双总是带着伤口的手。我开始时不时的注意父亲的手,虽然他能做所有的事,但是因为有几个重要的手指头少了一截骨头,他的手更容易受伤,握在手里的东西总不如我们握的紧。。。

这就是我的父亲,一个60年代出生的人,一个半辈子在土里刨吃的人,一个从未对儿女表达过爱的人,一个默默为家庭而努力的人,一个少了6截手指骨的老农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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