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一线乘务员成长为一名分部管理者,我更加熟知飞行环境和感同身受身体的疲惫,不占用她们的休息时间,能在飞行前后短时间内解决的问题,绝不拖延,开会只讲重点,只讲跟一线飞行息息相关的规定和业务通告,遇到难理解的文件,我会想尽各种办法,寻找各种渠道,正确诠释其内容,精选并及时发布跟乘务有关的各类要点。
地面行政人员和空勤人员共用一个餐厅,用长长的屏风隔着,与地面人员就餐不同的是,空勤人员的午餐和晚餐会多一道菜——海鲜,除此之外还有酸奶和水果,只要当天有航班任务,就可以到餐厅用餐。每餐都会更换海鲜品种:白灼虾、蟹、扇贝、海瓜子、圣子王等,还有各种时令水果:苹果、香梨、橘子、葡萄等;西瓜、哈密瓜等体积较大者,会切块摆放;各种口味的酸奶管够,大伙儿大都选择饭后吃水果,再顺带捎上一两个酸奶,带上飞机慢慢享用。
在公司餐厅吃饭时,能和许多小伙伴们一起谈天说地,了解她们的思想动态及个人需求,也能以这样的方式让她们了解公司和部门的最新方针政策。通常值班时的一顿晚饭,我会陪上好几轮乘务组吃饭并进场。哈哈!
有一次,我正好04值班,我与一乘务组组员们边吃饭边闲聊着,其中四分部的一名组员对我说:“穗(hui)渝姐,你记不记得前年有一次飞北京值班,有一个经济舱旅客用餐时咬断了塑料叉子,还要投诉的事?” 我笑着回答道:“记得,记得,那个旅客好像是个东北人,圆溜溜的,很可爱……” 没等我说完话,她抢着说:“还可爱呢?把我们折腾得够呛,还好有你在。” 另外一个组员接过话说:“穗渝姐,你还记得我吗?我可是你的生死之交啊。” 这话一下子吸引了我。“生死之交?你指的是前些年机上发生的疑似爆炸物事件?” 我紧了紧眉头,接着说:“我记得那次没有你呀。” “天啦,穗渝姐,我们与死神擦肩而过,你都忘了?当时,你淡定地说 ‘照我说的做,我巳经历过一次疑似炸机案了,我有经验,大家相信我!’ ” 她兴致勃勃地效仿着我当时说话的语音和语调。
“哎哟,你的记心可真好。” 其实她的一番话已经把我带入到那年机上发生的特情场景里,这时,邻桌一小姐姐也凑过身来,对我说:“对了,穗渝,你还记得非典那年全体共产党员执行航班任务的艰难时期吗?其实我当时心里挺害怕的,问你‘害不害怕’的时候,你对我们说了一句‘不要怕,好人一生平安。’ 之后我就没这么害怕了。她对我笑了笑,小声地说:“这么多年了,这句话一直陪伴着我起落每一个航班,谢谢你!” 说着,她端走桌上的盘子,进场了……
望着她们走向机组车整齐如一的背影时,03年非典时期的场景再次浮现在我的脑海里。
2003年是我踏入这个行业的第二个年头,突如其来的SARS病毒让我这个才飞两年的黄毛丫头胆战心惊,很多乘务员都不敢执行航班,部门要求“全体共产党员执行非典时期的航班任务”,接下来的日子里,我与其他党员伙伴们奋战在一线,当时我是最年轻的共产党员。
我们戴着口罩迎客,但仍能从我们的眼神里看到微笑;我们戴着一次性手套服务,但仍能娴熟地参与客舱流程,飞完航班回到宿舍隔离时,部门会派人将饭菜放在宿舍门口,敲门示意后离开,几分钟后我们再自行拿取。其实当时我也挺害怕的,不敢回家,怕把潜伏的病毒传染给家人,妈妈打来关心我的电话,说:“回家吧,穗(hui)渝,不要怕,好人一生平安!” 顿时一股强大的能量瞬间灌注全身,从那一刻起我不再恐惧,后来每当伙伴们焦虑时,我就复述妈妈说的话 “不要怕,好人一生平安。”
分部副经理、经理以上的管理岗位有机会轮流去美国接飞机。2015年4月18日前后,我有幸与国航总部、西南公司的其他部门的小伙伴们一起前往美国西雅图接B1763飞机回重庆。我们一行17人搭乘总部的B747,由北京飞往温哥华,再由温哥华二度转当地航空公司的飞机抵达西雅图。
记得去接飞机那年,美国的西雅图已经因《北京遇上西雅图》电影而知名于中国,在出发前我特意重温了那部浪漫的爱情片,记住了那一个个浪漫的场景,幻想着到了西雅图,要亲自去到剧中的那几个浪漫拍剧点转转。从北京至温哥华,我们一路飞向中国东北,进入俄罗斯的远东地区,沿着太平洋海岸线至西向东飞,经过白令海峡到达北美地区,顺着美国阿拉斯加州太平洋海岸向东南飞,最后到达温哥华。在转机两次的候机途中,我总是选择在登机口的座椅上小憩休养,所以抵达美国西雅图时,我没有因时差产生的一丝疲惫感,取而代之的是在夕阳的余晖下,与几个美国年轻人在酒店后园的篮球场上拼投篮球。
西雅图的地理美让人不能挪步,天清气朗,沁人心脾;西雅图的人文美让人怡然自得。如果你选择过马路,车子会在很远的地方减速慢行,然后停在斑马线外约20米处的地方,微笑地等待你通过,如果你挥手示意,他们也会挥手回应。早上去晨跑时,看到两个当地人坐在马路边闲聊着,一只小松鼠就在他俩的身边蹦来跳去,我怕脚步声会惊吓到它,于是绕行好几米远。
我们的工作是验收波音公司出厂的这架B1763飞机,我代表乘务员,体验了飞机试飞、空中姿态改变、发动机空中停车、氧气面罩脱落、紧急刹车等飞机特情,同时,我们参观了波音公司生产流水线、飞机历史博物馆、珍珠港事件遗址、玩IFLY 等等。
接机组组长吴刚小哥哥和其余16位小伙伴还特意为我策划了一个在异国他乡的别样的生日Party。
在接机返国的路上,我们从西雅图到夏威夷,到塞班,再到Marshall岛,我们在机上一边盯着机载屏幕上的Airshow,一边体验飞机穿越黑夜与白天的交界线——国际日期变更线。这些体验让我兴奋不已。
好一段难忘的美国之旅!
除日常工作外,工会和客舱部也常搞一些促进班组间交流的团队拓展活动,会预留出一部分组员的时间,向工会申请活动经费,与各青年文明号单位相互切磋交流经验,有时班组内部也会搞活动,以增强团队凝聚力。有时邀请瑜伽老师练一场瑜伽,以缓解压力和疲劳;偶尔会组织一场大型运动会,以增强员工身体素质。我最喜欢的还是一年一度的游泳比赛,进公司那年,我22岁,进入女子青年组参赛。18-35岁为青年组,35岁(含)以上为中年组,比赛项目有男女50米和100米比赛,以及男女100米混合赛等。
印象最深刻的是我进入公司以来,每年都同爸爸一起参加游泳比赛,游泳比赛通常是每年7月份或8月份举行,采取自愿报名形式,对于一线乘务员来说,如果当天有航班任务,可以提前向分部申请换下航班。每年的游泳比赛选择在夏天,烈日当空照,火辣辣的阳光直射入泳池底部,反射在不规则的水波上,乍眼一看,似夏威夷的海边,哈哈!每次参赛时,我的心都会砰砰直跳,后来几年,我慢慢地喜欢上心跳加快的感觉,仿佛我的存在与当下的时光完美融合。比赛时间通常是中午1点整开始,男子和女子青年组的参赛人数最多,大都会等上两、三轮,不参赛时的我们就在泳池旁为入水的选手们呐喊助威,泳池旁边还有各部门的拉拉队,每次客舱的阵容非常庞大。
比赛的结果总是让我喜出望外,通常是我在青年组参赛,包揽青年组的大满贯;爸爸在中年组参赛,包揽中年组的大满贯,我和爸爸拿第一名的奖品拿到手软,照相时,工会干事拿着话筒开喊:“下面有请女子青年组50米第一名、女子青年组50米第二名、女子青年组50米第三名,上台领奖并照相。” 下面有请女子青年组100米第一名、女子青年组100米第二名、女子青年组100米第三名上台领奖并照相。” “王穗渝,你逗不要下去了,在台上等到起哈(重庆话)。” “下面有请男女青年组4×100米团体第一名上台领奖(普通话)。” 在场的选手和拉拉队员这才反应过来,哈哈直笑!我也傻傻地站在领奖台前,乐着!接着,我满面春风地接过三枚大奖,下来后立即跟第二名和第三名选手商量调换奖品,嘿嘿。
爸爸呢,如出一辙,因为每个选手最多只能参加三项比赛,爸爸通常能拿到两个或三个第一名。大伙通常见到我和我爸参赛时,总会告诉其他部门的选手说:“今年的第一名拿不到了,我们部门就保底第三名,争取第二名吧。” 有些老同事认识我爸,就说:“唉,每年的游泳比赛第一名都被你们父女俩拿完了,什么时候才能轮到我们部门拿第一名呀?” 我和爸爸对视的笑了,抱着一大堆奖品回家,妈妈也笑了……
每年当我拿到游泳比赛第一名时,我总能想起小时候在白市驿,每逢夏天,爸爸就背着个汽车内胎,牵着我的小手走过好长好长的乡间小路,去民兵水库游泳,水库旁没有更衣间,我就在山侧面更换泳衣,爸爸为我放哨,因为湿泳衣脱掉时很费劲,我总是会花大量的时间与泳衣“缠绵”,爸爸就总是在山的侧面外不停地催促我:“太阳快下山了,走路回家还得四五十分钟呢,快点儿,快点儿。”
现在能回想起来的场景是,去程的路上,爸爸在小路的前面牵着我的手,我使劲儿地滚动我的小脚步,因为兴奋可以玩水,所以蜿蜒盘山的乡间小道对那个时候的我而言,还能克服;回程不一样了,玩完水后已经没有了兴奋劲儿,加上玩水时大腿一个劲儿地蹬水,大腿的酸痛感使我在迈脚步时像灌了铅一样。返程的路仿佛比来时长了两倍,每次回家时夕阳总在我和爸爸的身后,沉重的双腿让我抬不起脚,每每看着地上爸爸和我的倒影,时而身子长腿短,时而身子短腿长时,我才有兴趣自娱自乐地往前走,每每想到一踏入家门,妈妈已为我们准备好了老鹰茶、冰镇西瓜和自制冰糕等,一开心就可以再往前走快好一阵子。后来第十七飞行大队从白市驿搬至重庆江北机场后,每逢年暑假,我都会随着爸爸的交通车去公司,然后和小伙伴们玩,黄科、刘慧光、郑宇、郑婷婷,董琳等,当中午太阳当空照的时候,我们几个又相约在泳池里玩耍,下午睡个觉,然后乘坐公司的交通车回家。经每天中午毒辣的太阳晒后,我们每个人的脸多少都会被灼伤,下午乘坐交通车时,我们就会比谁的脸蛋儿更似高原红。
“喂,穗渝,快走啦,比赛完了还不走?离下午2点上班还有点时间,可以休息一下。” 分部业务助理链姐说。“好的,我再游几圈,你们先回去吧,一会儿见,链姐。” 我应声道。
游泳池内已空无一人,剩下我和酷热的烈日,夏季午后,我一个人跳入泳池,左右晃动着身子,用自由泳的泳姿拍打着水面,独自享受着身体与水的灵动融合。这一年我35了,35岁是公司泳坛上的年龄分岭线。我22岁进入国航,直至35岁结束青年组的比赛时光,这13年来我的竞争对手年龄范围由35岁逐渐降至20岁,特别当自己的年龄进入33岁那年开始,每当工会发出一年一度的游泳比赛召集令时,心里总有种莫名的紧张感,说不清楚那到底是一种害怕还是一种兴奋的感觉。总之,从33岁那年开始,我开始懂得珍惜并享于慢时光。
值得庆幸的是,35岁那次比赛,我又一次夺下了女子青年组蛙泳比赛第1名,自由泳第1名,4×100男女混合赛第1名的大满贯。35岁的我与20多岁的小女生同台比赛,我的内心经历了忐忑、专注、拼力、满足、平静……
等到站在台上领奖那一刻时,我抬头看见蓝蓝的天空中掠过三两只小鸟,我笑了,明年的我将在中年组混了,我掐指一算,我似乎会包揽女子中年组的所有金牌,哈哈,真是个邪恶的念头呀。
等忙过这阵子,闲些时候再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