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梦迷途(25)毒蝎(3)

  噩魇虽凶嗜梦魂,不敌人心蛇吞象

    “你——”两人没有回知梦堂,而是直接回了庄知蝶的家,刚一进门,不约而同开口,尴尬地面面相觑,庄知蝶接口道:“你先说吧!”他的面色已经缓和了不少。

    “你看到过那个金色的蝎子标记?”没想到,她提的是这个。

    庄知蝶愣了一下,“你指的是茶具上的?”秦归日点点头,“我回国前几年,一种新型毒品'致梦剂',绰号'梦幻天堂',刚刚开始在美国上流社会秘密流行,吸食者刚开始会做很美妙的梦,如同身在天堂,非常快乐。但渐渐地,随着剂量越来越大,'美梦'便开始扭曲,逐渐恶化成梦魇兽横行的噩梦,吸食者的言行也随之失控。一个朋友也陷入其中不能自拔。"她悄悄转过脸,不看庄知蝶的眼睛,"我通过追查'梦幻天堂'的FBI探员了解到一些内部信息,据说此毒品的源头之一可能在我国国内。此外,有个国内秘密组织也在调查此事,这个组织的缩写叫SSA,即Shield of Security Agency,标志就是一个镂空蝎子图案的盾牌。现在还不清楚这个组织是国家机构还是私人的,为什么要调查'梦幻天堂'。但我直觉对待这些事一定要十分谨慎。吴夫人家茶具上有这个标志,还有那个跟我们在电梯口打过照面的男人——他戒指上也有蝎子图案,这决不是巧合,他们家背景深厚,不知其中有什么瓜葛。"

    庄知蝶目瞪口呆,都忘记自己要说什么了,是责怪她固执地跟来,元神差点被困死,还是给予她安慰。至于什么致梦剂'梦幻天堂',他连听都没听说过,又扯出个秘密机构SSA,中国对外公开承认的情报机构只有MSS吧?太荒诞了!简直是最新版阴谋论!

    "秦姐,你不会说吴先生的噩梦是'梦幻天堂'引起的吧!"

    "不是。"她干脆的回答倒令他又吃了一惊。

    "为什么你如此确定?"他直视她的眼睛,她又躲开了,微微低头,拨弄着手里的茶匙,"实际上,我为这个朋友做过几次殓梦。我,我不忍心眼看他受那东西的折磨。"她垂下头,"我之前说,自从十年前离开后,就没做过殓梦,这点上我撒了谎......"她的声音越来越轻,脸涨成粉红色,不敢抬眼看他。

    庄知蝶愣在那里,不知做什么反应好。他们是青梅竹马,他太了解她了。从小到大,她就不会撒谎,勉强要说谎时,自己就先脸红了。可是,这次回国,她却对他有所隐瞒,而他竟然没发现,傻乎乎地相信她还跟从前一样。不,也许是他潜意识里试图使自己相信她没有变,希望她没变。十年了,任何人都会变的。那种关系,哪怕是男女之情,不也是人之常情吗?他庄知蝶又不是她什么人,有什么立场要求她?何况,她也许正是顾虑到他的感受,才隐瞒呢?她察觉了他的感情吗?庄知蝶兀自胡思乱想,半天没吱声。

    秦归日不知他为何沉默,不安地盯着他阴晴不定的脸,虽然她没有错,但忽然想起离开前夜那个懵懂少年对她说过的话——"我会一直陪你的。”她忽然觉得有些对不起那个孩子单纯的心思。“吸食了'梦幻天堂'后扭曲的梦境,是非常可怕的,像一个个邪恶的万花筒,你永远都不知道哪个角落里会转出什么;而且,会迷惑影响施术者的心神,引发类似共鸣的现象,像一面哈哈镜似的映照出施术者内心的恐惧和失落,进一步歪曲夸大;又像一个巨大的黑洞,吸引你进去一探究竟,却是个无底空洞。越到后期,越是如此。"她的声音也在不自觉地颤抖,"这种令自我丧失的毒药,一定要阻止它的传播!我这次回来,除了料理母亲的后事,也为了追查它的源头线索。"

    "你也认为它可能源于我国?"

    "只是有这个可能,现在还没有确实的证据。"

    "那个朋友,"庄知蝶犹豫了一会儿,才开口:"他现在怎么样了?"

    "我已经无能为力了。每次殓梦清除了当时的梦魇兽,又会出现新的、更凶残的。因为象其他毒品一样,他对它欲罢不能,越陷越深。我走之前,他已经如同行尸走肉,麻木呆滞,我把他送进了纽约一家药物依赖者康复之家。我真的——没法再救他了……”她把头埋入双手中,哽咽着说。

    庄知蝶轻轻叹了口气,把一只手置于她头上,抚摸着她的秀发:“你毕竟不是圣母啊!谁能救得了一个放弃自己的人呢?”

    “也许,是我,更害怕被一同卷入那个深渊吧!”她抬头望向窗外,眼泪并未洗去她眼里的迷惘。

    等她重新洗漱一遍,平复心情后,庄知蝶也换回了居家睡袍。“今天就撬一天班吧!够累的。”他打着哈哈。

    “你是为了逃避跟半秋碰面吧!”她呵呵一笑。

    “这都被你知道啦!”他伸了个懒腰,“我也向你爆个料吧!”他将之前从半秋处收到的时限密件大致内容陈述给她。

    原来,这个名为吴凡的男人跟他夫人关鸠是青梅竹马。吴凡自幼体弱,不喜欢运动,长相清秀似女孩,成绩优秀,又寡言少语,很多女孩子都喜欢他,可是他从不理会。不知怎么就让其他男同学看不顺眼了。他们从开始偷他的文具,破坏、涂改他的课本、作业,渐渐到故意找茬,对他推推搡搡、骂骂咧咧,最后终于动手。他尝试求助于老师和父母,但不是被轻描淡写、和稀泥劝和,就是委屈求全图自保,他再也不指望谁能为他主持公道了。那些孩子更肆无忌惮。只有一个女孩子经常悄悄来安慰他,她就是关鸠。她有个孪生哥哥关雎,当时跟她不是同班,不过因为妹妹的关系,他与吴凡也算比较熟。又一次,吴凡被揍得鼻青脸肿后回家养了好几天才去上学。一天放学后,他路遇关雎、关鸠兄妹,以后不知发生了什么,三人意外落水,妹妹和吴凡被其他闻讯赶来的大人救起,关雎却救治不及,淹死了。这一年,他们都是十五岁。后来他们分别在不同的高中继续学业,几乎断了联系,没想到三年后考入了同一所大学。冥冥之中,他们又在一起了。不过,因为关鸠家世比较好,她父亲似乎一开始看不上家庭背景一般的吴凡,两人只能偷偷交往,直到吴凡进入“再创”公司担任生物软件工程师,通过数年打拼升为项目主管后,关父才同意他们婚事。吴夫人在朝闻大学分子生物系任职,具体职务不详,可能为研究员,婚后辞职做了全职太太,两人有了一个可爱的儿子,已经快七岁了。

    “这么说来,他们感情非常深厚啰!”秦归日叹道,“也算挺圆满的了。除了年幼哥哥的死,不过,那是个意外吧!”

    “是的,事后调查分别问过他们两,都说是在湖边玩耍时,关雎先不小心滑下去,吴凡和关鸠慌了神,不会游泳的吴凡试图拉他上岸,不料被拽入水,关鸠又想去拉吴凡,脚底打滑也落了水。幸亏附近有人看到了,赶紧叫上几个会游泳的,一起把孩子们捞上来。可惜,最先掉下去的关雎还是死了。”

    “按照吴凡梦境水里的巨大梦魇兽,看来这件事对他影响很大呢!”“是呀!据说最可怕的厉鬼就是水鬼了!专门伺机拖人溺水。连灵魂在水里也不得超生。”庄知蝶幽幽地说。

    “什么呀!别说这不吉利的话!听着怪瘆人的。”她嗔怪道,“不过有一点奇怪,既然影响那么深,这么多年过去,吴凡怎么才被梦魇兽纠缠呢?”

    “你这么说也是啊!关鸠好像只知道有猎梦术,不知道殓梦术。难道----”他沉吟道,“以前有人给他做过猎梦?!”两人异口同声道。

    “不管怎么样,这种事对当事人,而且还是孩子,影响肯定很大,吴凡会做噩梦也就不足为奇,但他居然能撑过这么多年,不可思议。要么他很冷血,要么他曾接受过梦术。”秦归日沉吟道。

    “从特别巨大的梦魇兽来说,应该不像单纯的猎梦,更不像殓梦。如果是前者,只要产生梦魇兽的根基缘由没有清除,那么可能会继续产生,数量就比较多,但体量不会这么大;如果是后者,应该更加接近产生缘由的形态,而不会这么原始。”

    “是啊!这更像是日积月累的恐惧、愧疚。会不会,和上次的迷宫一样,整个水体也是起这个作用?作为'水牢',为了囚禁梦魇兽?”秦归日总结。

    “很可能如此。不过这样的囚梦术除了我父亲,只有付殷离才会。可他们十年前都去了。而且,囚梦术只是应急之用,不太稳定,效果并不能持久。”庄知蝶边踱步边说,他感到仿佛有一根细细的命运之丝从十多年前穿越了过来。

    “水牢”事件刚过去两周。一天,陈半秋被苏鹮临时召回,秦归日因为私事也没来,只有庄知蝶独自守在知梦堂。闲来无事,他唤来Trinity用青瓷茶具泡了一壶绣球茉莉花茶,顿时,满室生香。他慢慢品味着,抬头望见窗外钟池水面上,不知何时已经覆盖一半莲叶,数个花骨朵在叶间挺立,一朵已半开,在晨光中展露银白色的身姿。以前都是热粉色的,今年难道变种了?他心里闪过一丝疑惑。

    正在此时,响起了急促的门铃声。有人直接找上门来了。庄知蝶从三维投影屏上看到了一个男人的身影,吴凡!他犹豫着是否亲自开门迎接,毕竟不与当事人直接接触是为了保护自己而定下的规矩。“还是不要太过冒险,”庄知蝶调出隐蔽的投影屏,点击一组数据,仰头接受头顶降下的探头扫描,用冥想方式调动了某个隐藏装置。一阵轻微的滑动声,整个知梦堂围绕核心的钟池缓缓转动,直到“兔子洞”的“后门”对接至外圈的大门口,他才关闭了装置,通过通话机答复:“欢迎来到知梦堂!我是堂主Iris,请进,吴先生。”

    门外的吴凡显然吃了一惊,他没想到自己真实身份已经暴露。只见他面容憔悴不堪,只穿了件白色短袖T恤和一条牛仔裤,头发有点凌乱,下巴上残留着没刮干净的胡渣。他只呆了一会儿,就踏进了门。他似乎顾不上那么多了。

    吴凡站在空屋中间,这里没有任何摆设。除了刚进来的门,三面墙都是白墙。过了一会儿,墙面变幻成了镜子,漫射的光线将他的身影在镜子之间来回折射,形成无限的投影,有种空间叠加延伸的错觉。吴凡感到一阵眩晕,几乎想退出去,但门已经关闭,他只好退至门边,依靠在门上,双肘撑着才不至于摔倒。

    一个女士的窈窕背影显露在正对门的镜子中。“别害怕,吴先生。您以前来过知梦堂,不是吗?”一个柔和的女声问道。

    “是的,不过那是十几年前了。没想到变化这么大。”吴凡稍稍定神。看来,对方知道一些他的底细。

    “那次是付殷离为您施的术吧!”从刚才的对话中,庄知蝶推测,吴凡对两周前的殓梦毫无印象,此中必有蹊跷。

    “好像是的,”他想了想,“应该是。本来也想直接找他,不过听说他十年前就在事故中不幸遇难了。”

    “是,很不幸。您这次又被噩梦缠身了?”庄知蝶不想兜圈子,直切主题。对方既然不通过网上的秘密后门而直接登堂,说明他情况紧急,又不想留下电子痕迹。

    “也不完全是。大概一个月前,的确是一直做噩梦,本来想过来,不过两个礼拜前突然好了,就算了。刚开始还挺美的,没想到这几天又不对劲了。”他欲言又止,似乎有些难为情,脸有点红。

    “是'春梦'吧!”庄知蝶不耐烦地打断,但语气如常。

    “哎呀,您怎么知道!”他局促地笑了起来,“这个,梦不是我能控制的吧?”庄知蝶听着他猥琐的笑声,不禁皱起眉头,“好了,这没什么不正常,我也不想探听您的隐私。我们直接开始吧!您没从网络走,那么请您先支付定金吧!”

    吴凡一愣,立刻慌乱地在兜里一阵乱掏,终于摸出一枚金币,“这是1/2盎司金币,您先收着,到时我会再支付一枚1盎司的金币,怎么样?”

    “可以。”镜子上凹进去一个小方格,吴凡赶紧将金币放进去,小方格瞬间隐没。庄知蝶拿到金币,在手里掂了掂,感觉沉甸甸的。如今纸币早已不见踪影,全部通用电子货币“R”,实物的金币更加罕见。看来这家伙故意要隐瞒自己的行踪,能弄到这样的硬通货,不简单。

    满房间的镜子不见了,吴凡发现自己身处一片花海之中。成排成片的鸢尾花姹紫嫣红,好像彩虹一样铺展开来,它们那三瓣的艳丽花头在风中频频点头,仿佛是涌动着的花毯。头顶的天空蓝得非常柔和,一丝云都没有。这种蓝色不是通常那样安静的色彩,而是暗流汹涌,这令吴凡似乎联想到了什么,但又不能完全明白。他恍惚地走在花田里,脚下踩断花茎时鲜脆的嘎吱声和脚底触碰到花瓣霎那间丝绒般的触感,那么真实,他不禁低头一看,自己竟然光着脚!明明出门时穿着皮鞋呀!对了,自己是什么时候出门的?为了什么事?怎么会到这里?这里是什么地方?他糊涂起来,越想弄明白,脑子里的印象越模糊。算了,管他呢?现在这样不好吗?好累啊!不如躺下休息一会儿。

    他真的就地躺下了,刚才到小腿肚这里的鸢尾花忽然在头顶伸展它们的花枝,紫蓝、粉橙色的花朵衬托得蓝天不那么空旷,很久没那么惬意了。睡意袭来,他的眼皮沉重得想要拉下帷幕,最后好像看见一只凤尾蝶徐徐降落到最近的花芯上。

    睁开眼,只见一张妖媚的脸凑近自己。吴凡觉得她有点熟悉,但又想不起来是谁。本来就无所谓吧!之前在各种高档宾馆里,不也常常见到这种情景吗?女人身材妖娆,仅仅裹着一条绣满鸢尾花的丝巾。她款摆腰肢,俯下身子,鲜艳的红唇微启,向他索吻。这样的诱惑,吴凡难以抵挡,边与她缠绵激吻,边情不自禁伸手抚摸她的秀发和脸蛋,顺着她天鹅般的脖子、雪白的肩头,揽住她的蜂腰......凤尾蝶围绕着正在云雨的男女,差点被这样香艳的场景熏得晕头转向。

    一阵猛烈的激情过后,吴凡觉得无比舒畅,推开女郎,头顶的蓝天突然刺眼起来,波纹荡漾,好像镜子一样明晃晃。女人不见了,只剩下一丛丛鸢尾花,蓝天如一袭瀑布直泻而下,吴凡来不及反应,它就已席卷着花朵扑面而来。他惊慌失措,拼命地挣扎,好像当年溺水的孩子一样,要抓住救命稻草,却只抓到了那条丝巾。水流愈加湍急,拖拽着他急速地旋转。同时,他又好似灵魂出窍般在空中俯瞰,只见蓝色水面上出现一个漩涡,中央的空洞黑黢黢,深不见底,传来令人毛骨悚然的呼啸。吴凡死命拽着丝巾,已经喘不过气来,将要掉进黑洞的一瞬间,感到黑暗像铁幕般压下......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不知何处传来悠扬的女子歌声。

    “小鸠,不是我,真的不是我......”黑暗深处,有水滴落溅起的回声,吴凡什么也看不见,惊恐地叫喊,他的声音来回反射、扭曲。

    “看清楚我是谁!这回,没人会为你说话了!”一个沉闷的声音回答他。镜子里一束白光射在一团黑影上,他耷拉着脑袋,弓着背,匍匐蜷曲在地面上,看不清是穿着连体的黑衣裤,还是本来就漆黑一团。他突然抬起头,吴凡吓得大叫起来,那是一张惨白的脸,肿胀不堪,冰冷的眼光直射向吴凡。镜子爆碎了,割裂了这张脸,更显狰狞。吴凡闭上眼睛,告诉自己这是噩梦,仅仅是梦,希望快点醒过来。

    没动静了,吴凡以为自己终于从噩梦中醒来。他忐忑不安地撑起身子,摸摸身边的地方,干燥的、软软的,是自己的眠床,似乎没有异样。他舒了口气,自己原来在家呀!费力地睁开眼,不知哪里的烛光下,关鸠突然站在面前,她一袭白衣,眼神空洞、哀伤:“你快点来吧!等你很久了!”说完转身就走,吴凡刚起身要答话,忽见她的背面变成了刚才梦里那肿胀的脸,“来呀!等你很久了!你不认得我了吗?”他抓住吴凡的脚就往外拖,力气奇大,任凭吴凡蹬踏挣扎也无济于事。一只彩蝶绕着烛光飞舞,投下闪烁的黑影。

    吴凡绝望地被那人拖着走向黑暗深处,他试图抓住什么,但这里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最后瞥见镜子里无数的自己,被无形的黑影倒拖着,他绝望地放弃了挣扎,连呼救也被黑暗吞没。在最后一丝烛火就要熄灭时,庄知蝶出手了!

    可是,此时已分不清镜像和真实,他的刺魔剑只击碎了一小块镜子。找不到原型,缚魔八卦网也无从施展。更诡异的是,刚被击碎的镜子竟又自行复原了,而且又分裂成两块错开角度的镜子,折射的影像成倍增加,梦魇兽的原型隐藏更深了。他想向上突破,但不料头顶脚下全是镜子。莫说救吴凡,连庄知蝶本人都有被困在这镜子牢笼里的危险。

    正在这危急关头,脚底处的镜子忽然闪光,一朵白莲徐徐盛开,炽烈的光吞噬了黑暗,令影子无所遁形。镜子牢笼粉碎、消失了!秦归日手握白莲,出现在光晕中。她燃起心香驱散最后的黑影,拉着庄知蝶从梦道退出。

    吴凡倒在空屋中间,周围的镜子恢复成白墙。

    “你怎么......”庄知蝶退回到自己的梦境里,十分困惑。“真是个让人操心的孩子!”秦归日又生气又担心,“我刚办完事回到家,不知为何就觉得不对,心想会不会你在梦境里有难,实在不放心,赶快点香连通你的梦境,还好,赶上了!”

    “我不是孩子!”庄知蝶不用心语,直接喊了出来,“还有,那白莲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清楚,先回去再说吧!”各自收回元神。

    事后,秦归日来到知梦堂时,吴凡已经走了,留下了一把某个不接入“潜蛟”系统的保险箱钥匙。听完庄知蝶对吴凡完整梦境的描述,秦归日心有余悸地说:“这么诡异,而且我们刚给他殓过梦,会不会和'梦幻天堂'有关呢?”

    “想办法再拜访一下吴家?或者找苏鹮摸摸他们的底细?”庄知蝶若有所思。

    “必须要小心啊!不知苏鹮知不知道致梦剂的事,还是谨慎点吧!我觉得这对夫妻有些怪异,好像各自有隐情啊!”

    “我觉得当年关雎有可能是被吴凡推落水的。否则他不会反复被梦魇兽纠缠。”

    “你为何这样说?”

    “我太了解被欺凌的孩子的想法了,”庄知蝶欲言又止,因为他有过同样的经历,感同身受。但他把它深深埋在心底,因为他已经成长得足够强大,也不想让秦归日担忧,“人形梦魇兽十分罕见,多数是有深刻渊源,从他肿胀的模样和与关鸠的关联,非常可能是十多年前被淹死的关雎。而且,吴凡幼时被同学霸凌过,我怀疑其中之一可能是关雎,更可能他还是主谋,因此吴凡对他怀恨在心,又得知他不会游泳,所以设计将他骗到湖边。”

    “可是他双胞胎妹妹关鸠,一口咬定是意外呀!”

    “被爱情蒙蔽的女人,十头牛也拉不回。”

    之后,庄知蝶通过苏鹮弄到了更隐秘的消息。这个吴凡借助老丈人家的权势爬到再创公司高管位置上以后,竟然偷偷在外玩弄、包养年轻女子,而且还不止一个。纸终究包不住火,吴夫人关鸠应该是察觉了,不知她是如何应付的,后来却突然传来真正令人震惊的消息:时隔殓梦仅一月有余,再创公司高管吴凡意外落水溺亡,夫人关鸠过度伤心,精神恍惚,病倒了。不过,似乎事关敏感,并未对外公开。真相也许永远不得而知了,关于神秘组织SSA和“梦幻天堂”的线索也至此中断。

    事后,庄知蝶好话说了一箩筐,还允诺给陈半秋加工资,又请她吃最喜欢的彩虹马卡隆,她才答应私下连接Loop,用鬣狗追踪SSA信息,但任凭半秋使尽浑身解数,除了了解到是一家类似安保公司的组织外,没能查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在庄知蝶遇险那个早晨,经过之前的殓梦,恰逢母亲遗留房产处理不顺利,可能耽搁归程,秦归日开始考虑搬离庄知蝶的公寓,独自在外租房住。毕竟是孤男寡女,这么长期住下去也不是事儿。接到了自动匹配房东的电子邮件,约了上午看房。她在庄知蝶离开后不久就下了楼,公寓前一棵大树下,秦归日发现松软的泥土上,一具金黄色半透明的蝉蜕静静躺着,她弯腰拾起它,仔细打量它精致的结构,想起童年时,在知梦堂老桃树下,与庄知蝶他们,曾经捡过蝉蜕玩,恍如隔世。没想到回国已经两个月了,本来的行程恐怕赶不及,前一天她收到了律师函,由于母亲走得急,没留下书面遗嘱,房子的继承过户手续因资料不全无法办理,而且更糟的是:以前回避她们母女如瘟疫般、一些所谓的亲戚,突然冒出来主张房子产权了。真是不可思议,秦归日暗忖:贪婪在任何时代都一样。看来,得延期回美国了。

  蝉真是种奇妙的生物,一生大部分时间在地下生活,要蜕五次壳,才能最后破土羽化,难怪古人认为它能再生复活。这时车来了,她把它塞入了口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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