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有宠物

家有宠物

在我看来,人嘛,如果要总是闲着没事可干,会活得很无聊。前几年,妻子在办理了内退手续之后,就回到家里闲呆着。这时,我们的独生女儿已经长大,并且是在外地工作。一个夫妻两口的小家,也没有更多的家务。于是,妻子多余的精力就常常用于搞卫生。

按说,搞卫生也不是什么坏事。如果她愿意,即便是把客厅、卧室、厨房和洗手间都搞成了医院ICU病房的卫生标准,鄙人也会支持!可问题是,这女人一搞起卫生,就会开骂。似乎这拖地之拖把,就是中世纪欧洲皇帝的权力之杖;这抹桌子的抹布,就是中国皇帝的圣旨,谁掌握了它,谁就拥有了至高无尚的权力。生杀褫夺都不在话下,更遑论骂你几句?

 总之是,妻子一会斥责我某件物品没有放好,一会骂我把那儿给弄脏了。骂得我烦了,我就会反抗,说,你无聊了是不是?你就不能找点别的事情做吗?于是,她就会反问我,你说,我该做什么吧? 我说,去,找一块煤炭,想办法把它洗白了。或者说,去,到楼下抓一把砂子,数一数,看看有多少粒?总之,我所给出的建议,让她听后盯着看我的眼神是一楞一楞的。

 终于有一天,妻子高调地宣布说:我要养宠物! 一想到那些个宠物猫、宠物狗的,我心就烦。我这个人一点都不喜欢那些猫啊狗啊什么的;乱爬乱蹿的不说,要是在你的屋里乱拉屎、乱撒尿也够你受的了。我于是跟妻子商量说,你要养宠物嘛,我是支持滴。但是要有个原则!这猫呀狗呀爱闹,咱就不养了吧?妻子问我,你说应该养些什么?我说,您也知道我喜欢安静。如果您非要养的话呢,建议您就养那些不闹的宠物吧。 就冲着我一口一个“您”的尊重劲,妻子恩准了我的建议。

 到了具体执行时,妻子并没有完全按照君子(她当然不是君子)协定,选择不闹的宠物。妻子选择伺养的是几只鹦鹉、两只乌龟。 乌龟当然是那种永远沉默不语的、让统治者最喜爱的臣民的性格。可是,那几只鹦鹉却不然,总是爱叽叽喳喳叫个不停,就好像国内那些全知全能的专家,时不时要对国内、国际的问题发表一些不靠普的高见。妻子呢,似乎也受到了媒体宣传的、合谐社会理论的影响,宽容得没有把鸟笼子直接安放在我卧室的床头,也没有把鸟笼安在我的电脑桌前,而是把那只鸟笼子置放在客厅前的阳台上。

我们住宅的面积也足够大,躺在卧室的床上,听前阳台上那些鹦鹉(应该是鸟国)在叽哩呱啦发表意见、谈论国是,并不觉得很闹。后来也习惯了,心想,能在城市里听到鸟叫嘛,就等于将自己置身于大自然之中。任怎么想,都有那么一点绿色环保的意思,也很不错。 而且,我还有了新的发现,自从有了这几只鸟之后,我的耳根子也因此清静了许多。那原因是,妻子每天几乎都要跟那些鸟儿说上一两个小时的话。她给每只鹦鹉都起了名字,什么花头、小三、黄脖之类。 每当这种时候,我就会对那些关在笼子里、叽叽喳查叫个不停的小生灵心存感恩,甚至会在心里对着它们作揖。唉,也多亏了它们代替我当了听众,要不然,让妻子每天往你的耳朵里灌上一两个小时的一种叫做“唠叨”的东西,你的神经非错乱不行。

这鸟儿养了几个月之后,有了状况,竟开始产蛋了。这让妻子欣喜不已。她突发奇想:要是让这鸟儿把蛋给孵了,再把雏鸟养大,那不就可以出卖挣钱了吗。于是,她兴冲冲地给鸟儿们准备孵蛋的窝。可是孵了一段时间后,鸟儿又将蛋给推了出来,如是再三。原因是,她所养的鹦鹉都清一色是雌的,所生、所孵的全是没有受过精的蛋的缘故。

 于是,妻子让我陪着她上街去买两只雄性的鹦鹉。到了卖鸟的摊子,她对摊主说,我要给我家的母鹦鹉买两个老公回去。一说竟说得卖鸟的摊主乐了。可摊点上的那些个鹦鹉,全都是雌的。明摆着,是养殖鸟儿的人家故意把雄性的鸟儿全部剔除掉了。目的就是让你配不成种。

 为了解决这个难题,我建议她在网上用百度搜索引擎去查找鹦鹉的条目。有了电脑网络,寻找资料自然方便。妻子很查到了。条目上也说,鹦鹉的雌雄不好分辨,这分辨雄雌的事要靠经验。当然,这些事情都是妻子在做。多数时候,我只是作壁上观。 在多次折腾劳而无功之后,妻子也无可奈何了。既然如此,我就劝慰她说,那些作生意的人,自然有作生意的门道,要是你自己随随便便就能繁殖了,那不是等于砸了人家的饭碗?那人家还活不活了?

到了去年年初,情况就有了些许变化,在外地上班的女儿报告说有了身孕。放心不下女儿的妻子于是赶紧前往支援。 妻子一离开家,照顾家里那些个宠物的重担,就落在了我的身上。按说,每天往鸟笼子投一点食物,添一点水,也不是什么难事。问题是,每隔上三五天,你就必须清理一下鸟笼子底下那些的鸟的粪便。鸟儿的粪便是落在一只塑料的托盘之上。清理时,你须要用一把平头小铲子把托盘里的鸟粪便铲除干净,然后再把这托盘拿到洗手间去刷洗。这活儿有点埋汰,是我最不喜欢做的事情。

而给那两只乌龟食,更是让我烦。妻子在家时,每天到了要喂食的时间,只要她一吹口哨,那两只乌龟就会从房子的某个角落里乖乖爬出来吃东西了。我可不行。我不会吹口哨,就是会吹,那两只永远沉默的宠物也不会听我的。于是,我只能趴在地板上,在房子里四处去寻找,请它们出来用餐。 三几天之后,这俩活物可真让我受够了。

我寻思着,可以限制它们的活动,可以用一只小筐或一个小盆把它们拘着养。可一但这样做了,方便是方便,但看着那自由惯了的宠物,屎尿都拉在筐里,被沤着,也没有个像样的活动的空间。于是,我的良心就开始有点不安宁了。想想古圣人的教诲,已所不欲,勿施于人。每日三省吾身。你自己都想着要自由,却要硬生生要把人家给圈着,这样做,恐怕有违圣言圣教。于是,就动了侧隐之心,又改让那两只小生灵在屋子里自由行动。

 有时,我们会在客厅或某个卧室邂逅。看着它昂首阔步、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我就会觉得可笑,就会想,它怎么就不懂得感恩呢?也许,它们也懂得天赋龟权的道理?当然,仁慈的代价,是我每天必须在房子里它们经常藏身的角落去寻找它们。而且是要趴着身子去找。

远在外地的妻子打电话回来时,常常要关切地询问她那些个宠物的生活状况。我当然要在电话里如实汇报。有时妻子心血来潮了,还会让我把宠物捉到电脑的视屏头前,让她亲眼看一看。

有一回,是其中的一只鹦鹉在我打开笼子门加水时乘机逃走了。在向妻子汇报时说,今天有一只鹦鹉从笼子里开溜了。还没等妻子做出反应,我就说,反正它是投奔自由世界去了。这样我们可以省点饲料,也不是什么坏事。我们就权当放生。你说是吧?

 后来,又出了一件事,是两只乌龟其中的一只,从阳台上摔下楼去,死了。这可不得了!我马上拨通妻子的电话,向她汇报。我知道妻子是个非常情绪化的女人。在拨电话的瞬间,我已经在考虑着汇报时所要使用的措辞和语调。

 听着那头是妻子接电话了,我就说,你那边有没有放哀乐的光碟?什么爱月?妻子抬高了嗓音在斥问。大概是听得一头雾水了!但她最终还从我口吻中感觉出了情况有异样,于是,再次质问,怎么啦,怎么啦?

我说,如果有哀乐,你就放哀乐吧。我现在要宣布恶噩了!您,可千万要挻住了。 接下来,我开始模仿新闻播报员在播报某大员死讯时的口吻和语速:您最宠爱的小龟子,于2009年6月7日11时20分4 秒,进食午餐,大快朵颐,性情怡乐,闲庭信步,四处溜跶,攀爬阳台,欲学伟人,高瞻远望,不慎失足,坠落楼下,壳破赃损,不幸去世,呜呼哀哉。小龟子享年八个月有余。希望你能节哀顺变。

我们通话时用的不是QQ视屏,电话也不是那种三D电话,没有可视的功能,要是有的话,我估计,此时出现在屏幕上的妻子的脸,绝对不会好看! 2010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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