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宋男儿多痴情,痴情都在诗词中

在古代诗词里,“思乡怀人”是一个重要的题材,不同的诗人和词人,虽然生活在不同的时代,但是写着同样的主题,也会用到同样的手法,“对写法”就是其中最常见的手法之一。“对写法”,也即从对面写来,也叫对面落笔,主客移位。诗人思乡怀人,不直抒胸臆,倾诉衷情,而是落笔对方,将作者自己深挚的思念之情委婉含蓄地表达出来。使得作者或作品中的主人公怀远或思归之情,既显得生动形象,富有意境,又显得具体充实,富有深度。既深化感情,又强化主题。

本文选取了唐宋时期四位诗人的五首作品,和大家共赏“对写法”是怎么运用的,也体会一下四个痴情的唐宋男人对心上人的思念之情。

1.周邦彦:渔郎相忆,伙伴情深也道痴。

《苏幕遮·燎沉香》宋/周邦彦

鸟雀呼晴,侵晓窥檐语。叶上初阳干宿雨、水面清圆,一一风荷举。

故乡遥,何日去。家住吴门,久作长安旅。五月渔郎相忆否。小楫轻舟,梦入芙蓉浦。

暑气沉沉,檀香缭绕。拂晓时分,鸟雀鸣叫,时而跳跃,时而向屋檐下“偷窥”,时而唧唧对语,清晨的一丝静谧都被这灵动雀跃的鸟儿的叫声打破了。荷叶上积存的宿雨,被初升的阳光晒干了,水面上,荷叶清润圆正,高举的荷花迎着晨风摆舞。这般风景让词人想到远在吴越的故乡,自己居长安,不知何时才能回家。希望故乡儿时的玩伴能在五月想起我,我也会在梦里划一叶扁舟来到家乡的荷花塘。这里的“五月渔郎相忆否”用的就是“对写法”,是从希望儿时玩伴能记起“我”来表达对家乡的思念。

周邦彦个性疏狂,精通音律,善于创作新词调,被尊为婉约派的集大成者和格律派的创始人,作品多写闺情和羁旅之思。王国维认为他“创调之才多,创意之才少”,但这首《苏幕遮》用“对写”法创造的思乡的意境却是非常真切浓郁的。


2.周邦彦:鹦鹉报信,蜜烛共剪情更浓。

《荔枝香近》宋/周邦彦

照水残红零乱,风唤去。尽日恻恻轻寒,帘底吹香雾。黄昏客枕无憀,细响当窗雨。看两两相依燕新乳。

楼下水,渐绿遍行舟浦。暮往朝来,心逐片帆轻举。何日迎门,小槛朱笼报鹦鹉。共剪西窗蜜炬。

上片运用了残红、香雾、客枕、细雨、双燕等意象抒发了倦客凄切相思、孤苦寂寞的感情。

描绘了一幅凄美的景象。乱红飘零水中,随风而逝,在尽日的微寒中,室内香雾萦绕。黄昏时面对细雨当窗,一个人在静静的观看燕子成双。蕴含了词人踪迹无定、凄切思乡、孤苦无依的感情。“何日迎门”之下几句是“对写法”,从对方处境着想,想象对方已经在屋檐下挂了一只鹦鹉,未来自己归家时,有鹦鹉可为对方殷勤报信。与妻剪烛的画面,更表现了词人对归家的向往,对未来的期冀。唐代蒋防的传奇小说《霍小玉传》记有“西北槛前挂鹦鹉,笼中报道李郎来”,李益每次来时,鹦鹉便会给霍小玉报信。周邦彦用槛前鹦鹉来寄托对妻子的思念,深得“对写法”之妙。


3.柳永:怎忍佳人,倚楼颙望空识舟。

《八声甘州》宋/柳永

对潇潇、暮雨洒江天,一番洗清秋。渐霜风凄紧,关河冷落,残照当楼。是处红衰翠减,苒苒物华休。惟有长江水,无语东流。

不忍登高临远,望故乡渺邈,归思难收。叹年来踪迹,何事苦淹留。想佳人、妆楼颙望,误几回、天际识归舟。争知我、倚阑干处,正恁凝愁。

潇潇暮雨从天空洒落在江面上,雨洗的秋景分外寒凉。霜风凉凉,一阵紧似一阵,江河一片冷清,落日余光照耀高楼。处处红花凋零翠叶枯落,一切美好的景物渐渐地衰残。只有那滔滔的长江水,不声不响地向东流淌。不忍心登高遥望渺远的故乡,只怕登高之后念家心切。多年来长期停留异乡,想起美人,正在华丽的楼上抬头凝望,多少次错把远处驶来的船当作心上人回家的船。她哪里知道,我此时也正和她一样,倚栏眺望,愁思正浓。

本词融写景抒情于一体,通过描写羁旅行役之苦,表达了强烈的思归情绪,语浅而情深。上片写所望之苍凉的景色,以“苒苒物华休”比喻青春时光的短暂,只剩下“无语东流”的长江水,暗示词人的惆怅和悲愁无处诉说。下片写登高远眺的感想,抒写了思乡怀人欲归不得的愁苦。“想佳人、妆楼颙望,误几回、天际识归舟”,用的是“对写法”,从佳人角度写,不知她会有多少回误认归舟,以佳人思己写己之相思,可见相思太苦。


4.温庭筠:伊人独倚,过尽千帆不是君。

《望江南·梳洗罢》唐/温庭筠

梳洗罢,独倚望江楼。过尽千帆皆不是,斜晖脉脉水悠悠。肠断白蘋洲。

梳洗完毕,独自一人登上望江楼,倚靠着楼柱凝望着滔滔江面。上千艘船过去了,所盼望的人都没有出现。太阳的余晖脉脉地洒在江面上,江水慢慢地流着,思念的柔肠萦绕在那片白蘋洲上。

温庭筠为晚唐“花间派”首要词人。温庭筠词题材偏窄多写闺情,被人讥为“男子而作闺音”。这首《望江南》就是男子做闺音的代表作。可以说整篇都是以“对写法”写成的。此词写一女子登楼远眺、盼望归人的情景,表现了她从希望到失望以致最后的“肠断”的感情。离别的痛苦,相思的寂寞,孤独的日子似乎就要过去,或者说她希望中的美好日子似乎就要来到,于是,临镜梳妆,顾影自怜,着意修饰一番。结果是热烈的希望之火遇到冰冷的现实,带来了深一层的失望和更大的精神痛苦。“过尽千帆皆不是”,是全词感情上的转折。和起句的欢快情绪形成对照,失意之情鲜明而强烈。独倚望江楼,千帆过尽,斜晖脉脉,江洲依旧,不见所思,在这些似乎平静的字句中,跳动着作家真挚热烈的心。这首词用“对写法”,从闺中女子角度着笔,看似不动声色,轻描淡写中却酝酿着词人对心上人的一种炽热的感情。


5.杜甫:月照深闺,思君不见空泪痕。

《月夜》唐/杜甫

今夜鄜州月,闺中只独看。遥怜小儿女,未解忆长安。香雾云鬟湿,清辉玉臂寒。何时倚虚幌,双照泪痕干。

安史之乱时,杜甫带着妻小逃到鄜州寄居。唐宗即位后,杜甫离家北上投奔唐肃宗,力图为平叛效力,途中被叛军捉住,送到沦陷的长安,杜甫望月思家,写下了这首千古传诵的名作。作者看到的是长安月,却用“对写法”直写“今夜鄜州月,闺中只独看”,借助想象,写妻子远在鄜州独自望月思念自己,借以抒写妻子对自己的思念,也写出自己对妻子的思念。而且,用“香雾”“云鬟”“清辉”“玉臂”“泪痕”等意向,使思念自己的妻子之形象清晰的浮现在月光之下,足见诗人的思念至深至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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