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逋:宋亡,而此人不亡

随作随弃,诗书画诸艺绝佳,视功名如浮云耳;

以梅为妻,寄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

孤高自好,喜恬淡,自甘贫困,勿趋荣利。

随作随弃

林逋生活于真宗仁宗年间,宋史有传。林逋具有成为高人隐士的天生禀赋,诗书画诸艺绝佳。林逋作诗随作随弃,从不留存。有人问他,”何不结集出版,留存后世?”林逋答,”视功名如浮云耳,何况留名后世?”

《宋史 林逋》中记载:“喜为诗,其词澄浃峭特”,“ 澄浃峭特”,意思是文字清润,风格峭拔独特。林逋的诗作有“清”气,他的作品中也经常出现“清”字,他的诗作之清,大约也是隐居环境之清与他为人之清的投射吧。

林逋最为人们所熟知的大概是《山园小梅》,把那清浅水边的疏梅写得销魂之致。他是把寒梅的美丽写到极致的一位诗人。其描摹梅之风姿别致新颖,清幽深峭,堪称梅之知己。他还有一首《霜天晓角 冰清霜洁》也写到梅,此词清澄优美,全词如下:“冰清霜洁。昨夜梅花发。甚处玉龙三弄,声摇动,枝头月。梦绝。金兽爇。晓寒兰烬灭。要卷珠帘清赏,且莫扫:阶前雪。”此词写冰清霜洁之夜,冷梅绽放,雪中笛声清扬,仿若摇动枝头月,香炉沉沉,如同梦境,次日卷帘,赏阶前雪。

或许是这隐者的生涯,林逋的才情才得到最大的发挥。不是匆匆的一瞥,而是身心与美丽的孤山风景融为一体,所以他笔下的孤山的一草一树,雉鸟蝴鹤,以及西湖之春夏秋冬,清晨黄昏,无论观察与描绘都显细致真切,一切景语皆情语,西湖和孤山的山光水色与花草树木都浸润了他的情感。

梅妻鹤子

林逋有过入仕之心,宋真宗曾要求天下州县推荐隐士高人到朝为官,据说林逋知后曾主动给当时的杭州知州王济送去书札,但王济不推崇他,认为他只有文学之才,并无治世之才。后来林逋悉心教导其侄林宥,林宥考取功名。二是林逋隐居孤山没有半途而废,而是一隐到底,以“隐者”和“诗人”的双重身份名闻京城。无论何种原因,反正北宋的这个名叫林逋的家伙就此避开人世繁华,到这个“猿鸟分清绝,林萝拥翠微“的清静湖山过起隐居生活,他最终成为孤山历史上颇为著名的隐者。

林逋四十岁后隐居西湖,自此二十年再不涉足城市,每日驾小舟遍游西湖诸寺,与高僧诗友唱和,是他一生最悠闲也最惬意,也是最后高光的时刻,他养了两只仙鹤,纵之则飞入云霄,久久盘旋之后,复入笼中。林逋泛舟外出访友时,有客至,童子则出门代为招待客人,同时开笼放鹤,林逋只要见到仙鹤一飞冲天时,就知道有客人来访,必棹小舟往返。仙鹤原来是他的报喜鸟,林逋也非一人独居世外,有童子相伴,而所谓梅妻,并非有三五百株,而是其亲手栽下的一株梅,“梅妻鹤子”并非是他自我标榜,而是外人欣羡他神仙般的生活口口相传得来的。

林逋曾作过一首《长相思》,诗云“吴山青,越山青,两岸青山相对迎,争忍离别情。君泪盈,妾泪盈,罗带同心结未成,江头潮难平。”可能年青时他也有过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情故事,那一场风花雪月的事最终曲终人散,从此生无可恋而寄情山水吧。

孤高自好

“笛声风暖野梅香,湖上凭阑日渐长“,孤山的自然环境倒是真的一派清野之美。只是想想,虽有”云峰水树南朝寺,祇隔丛篁作并邻“的幽静,虽有寺僧诗友,相与唱酬,亦有如薛映、范仲淹、梅尧臣等这样的“大家”来坐坐,也有“谁知隐遁为高尚,敢道文章到圣贤”的目标与自信,但隐者生涯毕竟是真正冷清的,寂寥日子也竟然可以捱得下去,真是让人佩服。

为人一世,当如何作人生选择?或许,人世间既需要有如寇准、范仲淹那样积极入世者,他们为国家大义出谋划策,与民同忧乐,一腔热血,功在千秋。也需要如林逋这样的从容隐逸者,虽是隐居但并不避世,他淡泊名利,闲静安适,与自然山水亲近,把心中的热忱投射到自己喜欢的事业当中,以另一种方式实现生命价值,为人间增添一道美好宁静的风景。

孤山寻隐者,疏梅淡淡。

冷月觅诗魂,鹤影渺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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