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戒学堂】年过四十学游泳

一个人的泳池

年过四十而不会游泳，看着别人在水中自在来去，非常羡慕。终于，去年夏天去健身房报了名，学习游泳。

先学习蛙泳。在泳池边，铺块垫子，趴在上面，学习蛙泳的腿部动作。我按照教练的指示做了起来，收小腿，大腿小腿夹紧，蹬腿，收腿。真如一只青蛙一般。练习了一会，教练说，可以了，下水。

玩真格的时刻到来了。

我望向湛蓝的池水，心里有些发怵。泳池边有很多七、八岁的小孩，跟我一样在学游泳，教练对他们都是大声喝叱。我毕竟是大叔级了，教练比我年轻，对我要客气了许多，微笑着问我，有没有游泳经验。我说没有。

教练挠挠头，转身拿了两块泡沫浮板，一块长方形，拴在腰间；一块三角形，让我双手握着。

我走到池边。池中有十多个小朋友，年纪都在七八岁之间，有的同我一样，拴着和拿着浮板，有的只在胸前夹一根泡沫棒，有的已经游得很好了；一个个的在水里扑腾着，叫喊着，像一群闹腾的小鸭子。他们的父母站在池边，目光扫过，看到我这个“大朋友”的菜鸟样，眼睛中带有笑意。

让他们笑吧，既然决定了要学习游泳，就要做起来。我伸出一只脚，试了试水温，然后沿着泳池壁慢慢地下到了水中，在教练的指挥下，从最基础的学起。

最先是增加对水的熟悉程度。我在教练的指挥下，闭气上浮，飘浮站立。池水蔚蓝。在水下时，隔着泳镜望出去，水中的泳池在轻轻荡漾，光影斑驳中，会产生一种新奇而温馨的喜悦。这样的喜悦，大概是因为人的最初孕育就是在水体中，重新回到水中，自然萌生。

教练当然不会让我一直舒服的玩水，最初的适应后，便要求我开始练习打腿－－这是蛙泳最重要的动作。我手握浮板，屏住呼吸，头埋在水下，反复收腿蹬腿－－靠着这股推力，人在水中慢慢的前进。

第二堂课，教练对我的要求就提高了：腰间不再拴浮板，打腿的时候加入换气。这下，水的温情脉脉没有了，露出了可怕的一面：我的鼻孔吸入了水，被呛得大咳不止。看着我的狼狈样，教练说是游泳哪有不呛水的。我想也是，学习从来就不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必得反复实践，然后熟能生巧。于是又下到水里，在游的过程中体会呼吸换气。慢慢的，呛水的次数少了。游泳的喜悦又回来了。

到第三堂课时，开始学习手的划水动作，仍是岸上的练习，再下到水中。我占据了泳池一角，反复做着划水的动作。这样的练习，有点枯燥；教练却很认真，在一旁纠正我的姿势，在觉得差不离的时候，让我不借助任何浮板，把所有动作连接起来。

手里和腰间的浮板拿掉了。没了安全感，我的心又忐忑起来。脑子里把三天来学习的动作回想了一遍，想着怎样把手上和腿上的动作连接起来，还得加上我本就不怎么熟练的换气。

教练看到我犹豫的样子，大声鼓励我：不要害怕，下水，把动作连贯起来。

我把心一横，屏住气，整个身子扑进了水里，按教练说的放松全身肌肉。神奇的一幕出现了，我在水中浮了起来，如同一片轻巧的落叶。教练却不让我享受这飘浮于水面的惬意，大声要求我动起来。

我开始在水中划水，冒出头来呼吸，再把第一天练习的蹬腿加进去。虽然动作不连贯，也不标准，但我仍然在水中前进了一小段。再重复这样的动作，我竟然可以自如地在水面水下切换，向着前方缓慢的前行。我喜出望外，只要掌握了正确的方法，其实游泳也不是如何得困难；尤其是我样以健身为主，并不追求竞技的人来说，先学会，再熟练，目的就达到了。

初学者的瘾头最大。我恨不得每天都泡在水中。不再需要教练的陪伴，也不再借助工具，我就在泳池的一角，一个人反复练习。

游泳的四种姿势里面，蛙泳是最简单，最不费力气。既然把游泳当做自己要终身坚持的健身运动，每种泳姿当然都要学起来。这是长期的规划。眼下，把蛙泳学好，也需要下一番功夫的。我花费了更多的时间在雕琢自己的技术上面。划手抱水，呼气吸气，收退蹬腿，改进每一个细节，不断提升。

前些年痴迷于羽毛球，在激烈对抗中伤害了膝盖，让我不得不从此远离一切剧烈运动。游泳时，身体浮于水中，下肢不承受身体的重力，关节不受到强烈的冲击，可以远离运动损伤，对我是非常适宜的。

游泳可以慰籍人心。当我正处于也许是生命中最痛苦折磨的一段时日中时，进入水中，隔离掉外界的喧扰，让湛蓝色的、温暖的水包裹全身，温润地抚慰身体每一寸肌肤，如同重回母体，一边享用生命本初般的神秘和静谧，一边体悟生命的本来寓意。这时，人仿佛又进入了另一个世界，与尘世的伤痛隔离开来，在一片神秘之境舒心地游弋。如同幻梦。

游泳也是孤独的运动。我想要游泳，也有村上春树带给我的启示。这位长年沉迷于长跑的作家，格外享受跑步时的孤独。游泳也是这样，不设竞技对手，没有同伴交流，就这样一个人，独自从泳池这头到那头，再从那头到这头。在这样的孤独之中，一个人独处，身心做平和的交流。这样的独处，可以予人启示。世象纷繁，迷人心田，剔除种种无谓的人和事，大可做一个孤独的人，尽情享受属于自己的生命趣味。这样的独处，可以予人力量。生命会戛然而止，痛苦可不期而至；人要有充分的准备，内心平静、有力，方可坦然接受生命所有的安排。

年过四十。生活安定，生活定格。我还在尝试做出一些改变，读书、日更、游泳。时间逝去，年纪渐长，但是人终归有选择的自由，有掌控自己的权力。如游泳一般，不断雕琢和改进自己，去做一些改变固有生活模式的决定。当舍则舍、当取则取。人生是一场修行，概莫能外。

游起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