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李娟《遥远的向日葵地》余
在读这本书的时候,我正跟一个朋友聊天。朋友今天做核酸检测,明天离开广州去东莞,谈一个预留用地使用审批。
我说,顺便搞一块地揣兜里,带着远走他乡,不再回来。
TA说,我要是有这本事,我就把珠江新城那块偷走。
我说,那得造成多少人无家可归啊。
TA向我形容刚搬去不到七天的家:我家出门五分钟,不,三分钟,就是黄花岗公园了,就觉得,比读书幸福,特别是下班的时候,重新有了放学的感觉,书包一背,溜了溜了。
我插话说,我也要选一个这样的地方。
TA意犹未尽,接着说:我再给你形容一下,这边地势高,风大,我一推开窗,风就灌进来。
我默默念:地势高,风大,每一推窗,风就灌进来,窗帘鼓舞,上下翻飞。
TA说,下雨的时候,一整天都有风,和空调的风和电风扇的风感觉不一样,忽大忽小的,还有味道,大部分时候是对面炒菜的味道,楼下就是一个超市和一个菜市场。早上下雨之后的风凉快,现在的风是热的。我上午七点醒了,收拾完吃了饭7点半,我在这看教资的书到八点四十再走去上班。
我说,楼下藏了一个菜市场,也就是,说藏了一个世界。
TA说,如果不要在乎钱多钱少的话,我感觉比读研好玩。
我说,如果楼下的菜市场和闹市区的写字楼都不在乎钱的话,人们活得该多么轻松自在。
TA最近在读德米安的《少年彷徨时》,里面涉及很多《圣经》的背景知识,于是也在读《圣经》。读着读着,突然目瞪口呆“我觉得上帝怎么这么的。。babylish,这是人干的事?”
我只好安慰TA,上帝也没想到你会读他的书,所以就babylish了一回,谁知道就一回还遇上你了。
原来TA怀疑是青少年版的,因为实在太简单了。我于是模仿上帝的口吻示谕:原谅上帝吧,上帝说,你是宽宏大量的。
读麦家《人生海海》
我喜欢那种经历过生活之后娓娓道来的作品,没有刀光剑影,没有声嘶力竭,有的只是云淡风轻。
这种书老年作家写出来最好,就像人生所有的浑浊全都沉淀成清水一样,让我着迷,如果是年轻作家来写,那就会多多少少看不透、说不透、不清澈、不明亮。
越往书的末尾靠拢,心情越加沉重。我早就知道麦家这个人,知道他写过《暗算》《风声》这种火爆作品,但对他一无所知。
当我看到小说中的“我”遭遇如此悲惨之时,我真担心这个故事是真实事件改编的,我真担心“我”就是麦家。幸亏不是。不过他的童年也值得我去难过。如果我那时候认识他,我们也许能做朋友。
人生海海,这个词,不是成语,也不像文言文,甚至从字面上没有传递出明确的含义,让人摸不着头脑,越看越糊涂。
“人生海海”到底是什么?我一直怀着这样的疑问。不过,我觉得这词很好听,很像我听过的一些没读过什么书的乡里人说出来的大白话,大方言。
这个词,的确,生动,“海”叠一叠,变成“海海”,就更加可爱了,让人心生欢喜。
本以为只是一个人的悲剧,上校的,没想到却是一群人的悲剧,爷爷的,老保长的,父亲的,小瞎子的,林阿姨的,我的,我的妻子的……所有人的命运环环相扣,扣人心弦,如临深渊,如履薄冰。
核心的是上校,传奇的人物。
我们都到了不能用好坏定义一个人的年龄,我们都知道一个人有好的一面也有坏的一面。
上校有做好的天赋,也有做坏的天赋,要放在今天,他能是个全才,木匠是木匠,柳叶刀是柳叶刀,杀鬼子是杀鬼子,搞情报是搞情报…总之,他沾手的事,他都能做到出类拔萃。他也风流,他还废了小瞎子。可是,读者生气了吗?没有。我们并没有为他做的一些出格的事生气,并处以道德评判的极刑。他最后疯了,智力只有七八岁,“完全幼稚、天真、透明”,这是一个优美的补偿或者回归,让我觉得真好。
一开始就以坏角色面目出现的,最后却是好角色,一开始以好角色面目出现的,最后却成了坏角色。爷爷,父亲…多少让人意外。
幸亏还有“妻子”和林阿姨这样的人存在,让我不至于对整本书里的人失去希望。
人生海海——罗曼罗兰把它巧妙地翻译成:看透了人生的真相后,却依然热爱它。
我们会发现,人活着,最终是为了——放过自己。
人生海海啊,人生海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