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的棚

         

一场大风,掀翻了父母的棚,也揭去了蒙在心头的遮羞布。

          父母身体还算强健的时候,对他们关注的少,近年来,随着父母年事已高,回去也渐渐多了,电话打得也频繁。嘘寒问暖的话虽然没有真金白银那么实在,也让父母的心头有了依靠,多了一丝暖。

          那夜的大风,我没有打电话,不是不想,而是根本没想起。第二天早上,母亲的电话来了:“夜黑的风大的吓人,听着外面扑扑通通的响,我都不敢出门。艳纳(二妹)电话问我棚碍事不碍事,我也不敢出门看。清早起来,两个棚全掀了……”

          听着母亲的话,心里一阵内疚,在狂风肆虐的夜晚,他们是多么无助,他们是怎样提心吊胆地盼着天亮,而我,却根本没有想起他们。

        放下电话,我赶紧起来。中心校转发局里风灾排查的通知。匆匆洗漱毕,开车往单位跑。路两旁的树木被刮得东倒西歪,商场门口的绿植也被吹翻在地,花盆七零八落碎满一地。

大风过后的校园一地狼藉,墙上原先摇摇欲坠的文化版面扑在地上,树叶被旋成了堆,旗杆也从中间折断,商家的唯利是图,一层薄薄的不锈钢铁皮旗杆无论如何也经受不住十级狂风的考验。心头涌起一丝不快,在部队,旗杆折断乃是大忌。

          联系好维修,决定回老家看看,不能让老父老母空空倚门悬望。

          考虑到自己对修房盖屋的事儿一窍不通,带上熟悉维修的叔一起回去。

        日暮时分,终于推开家门,虽然早就听母亲描述过棚被掀翻的情形,地上也已被父母简单清理过,我还是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棚顶的覆盖物已不见了踪影,只留下横七竖八的梁檩,有一根木头从棚顶滚落,被一根细绳吊在半空,摇摇欲坠。

          和叔商量,决定用石棉瓦维修,量好尺寸,和弟弟约定好时间,决定周二进行维修。

          周一下午下班,去买石棉瓦,卖石棉瓦的老太太是一位退休教师,和我相熟。她问我原先棚上覆盖的是什么。我尴尬极了,没有回答。每次回家,竟然不知道棚上覆盖何物,难道我可以毫无羞耻地说不知道么?曾经以为自己不是不孝子,却对老家的一切生疏如此。

          周二,我和叔、联友姨夫一早回去,有了他们的帮忙,我这外行心里不那么发虚。钉石棉瓦,要把底衬平。在叔的指挥下,我们七手八脚地忙活起来。旧棚是年迈的父母用废旧棍棍棒棒搭起来的,连接处都用破布条捆绑起来,高低不平,必须拆掉。透过这些棍棒布条我能想见他们蹒跚的步履,艰难的背影。

          父亲母亲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土里刨食养大了我们姊妹四个,等我们大了,一个个成家立业,却都远走他乡,破旧的老屋里只有他们日渐佝偻的背影。

          我也多次劝他们来城里住,要强的母亲说什么都不肯。一来故土难离,城里的生活过不惯,二来怕住在一起时间久了生出矛盾来。母亲态度坚决,我也不再坚持。

          一场大风,掀翻的不仅仅是棚,那用棍棒和布条搭起来的棚成为对儿女灵魂的无情挞伐,锦衣何光鲜,玉食安可咽,纵有高堂华居,又怎能睡得安稳?

          常常地想,人生一世,不过百年,除去自己应该承担的社会责任,最应该照顾的就是父母和儿女。父母在,人生尚有来处,父母去,人生只剩归途。趁父母尚康健,让他们安享天伦,应当是我们做儿女的当下最大的善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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