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梦不知山水长

抚州临川

“自古临川多才子”,今年二月有幸独自去了趟临川,特意拜访了王安石故居,昨夜,突然梦回临川仿佛看到了他们的前世今生……

目光一寸一寸的上移,她慵慵然卧在塌上,看日光像一只猫踩着凉薄的步子在窗棂上晃荡。长了脚的日光,每一步皆似踏在心上。她不说话。寂寞幽深仿佛细风,柔柔软软又结结实实地将她裹绕。秋已深。

世间人,谁不寂寞呢?不同年岁不同人各有其寂寞滋味。譬如饮水,冷暖自知,无可言传。

窗外,庭院中,一株梧桐,在萧萧寒日间亦自寂寞。她想,梧桐岂是无情物?好不容易熬过了一个漫长冬季,于春日里拼尽力气绽芽生叶吐绿,遗憾只是春短,夏也不长,转个眼便是秋,秋来夜霜浓,一层一层霜,凋尽一层一层叶。梧桐待白霜,应是恨意满满吧。

她呢?回望前半生呀,有过一个个明媚的早晨和一个个绚烂的黄昏,爱人知心,家园温暖,怎料一阵风雨来,她便做了流浪者,背井离乡,南北辗转。梧桐也好过她,梧桐叶落而其根于土中不移不动,生在那儿便岁岁朝朝在那儿;便是那叶,也叶落归根呢。

一花一草一木,周遭一切,其实个个比她生的美,她有什么呢?大抵只余身后大把大把枯萎的时光,以及茫茫不可晓的飘摇明日。

说甚萧萧日寒,实为她自家心寒呀。心若寒凉,所见皆冷冰。梧桐叶落不过是顺应时令,它哪里怨得着清浅夜霜?是它自家恨夜长孤寂,无所慰籍。前人有诗云:“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溅泪岂是花,心惊亦非鸟,不过是伤心人满目荒凉,自怜幽独。

李清照 鹧鸪天

人在愁闷里,不嫌酒多,只恼杯浅。

昨夜,她饮了许多酒。酒如愁肠,化作相思泪。泪光堪比月光寒。叹只叹,长夜漫漫,然而长夜何漫漫,长夜终有时,似酒醉,酒再醉深亦终会醒。

人人皆说,浓茶可解酒。她缓缓下了床榻,开柜,取一团茶饼,烧水,煎茶。团茶须剪饮之:净茶器,碾茶成粉;器为茶之父,水为茶之母,茶性发于水,煎茶精在煎水,水有三沸,缓缓投入茶粉,又入橘皮,薄荷等诸种调料,煎煮,茶汤成。

她并非终日和这静室厮磨。有时闲游,去原野,天高风急,鸿雁掠空而鸣,忽然她就悲从中来。秋天快过完了。此是异乡的第几个秋?她记不起了。并非健忘,是不肯记起。越清醒,越惆怅,可不是吗?

暮春花落,秋风扫叶,游子穷途无归,都是人间无可奈何之事。看看天,日光犹长。秋之白日,竟也如此悠长,真叫人难挨。也罢也罢,不如且就听个古话:“知不可奈何而安之若命。”

推了茶盏,她开门一院落晖。篱下菊花金黄,迎风摇曳。晋人陶渊明的诗句蓦然浮上心头:“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

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

心之所向,便有所应,真好。最好是,不辜负眼前花团锦簇好风光。且拿酒来,独饮花间。醉极且眠,梦深邃。梦里万千路,条条去故园。故园四时春盎然,好个自在人,早也香甜,晚也香甜,行也安然,坐也安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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