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读《资治通鉴》［558］| 黄巾起义——《三国演义》从这里写起

光和五年（公元182年）

春，正月十四日，赦天下。

灵帝下诏，命令公卿根据流传的民谣，检举为害百姓的刺史和郡守。太尉许戫和司空张济投靠有权势的宦官，收受贿赂，对那些担任刺史、郡守的宦官子弟或宾客，尽管他们贪赃枉法、声名狼藉，全不敢过问，却毫无根据地检举了地处边远小郡，清廉而颇有政绩的官员二十六人。这些官员的部属及治下的百姓，到洛阳皇宫门前为他们申诉。司徒陈耽上书说：“这次公卿的检举行动，大都包庇各自的私党，正是所谓是放走鸱枭那样的恶鸟，而将凤凰囚禁 起来。”

灵帝为此责备了许戫、张济，并将那些因所谓民谣而被征召问罪的官员，全都任命为议郎。

二月，发生大瘟疫。三月，司空陈耽免职。夏，四月，旱灾。任命太常袁隗为司徒。五月五日，永乐宫署火灾。秋，太微星座旁出现孛星。

板楯蛮夷在巴郡作乱，官军连年征讨，未能平定。灵帝打算出动大军，为此询问益州派入朝中汇报情况的计吏汉中人程包。程包回答说：“板楯族中有七个大姓，自秦时，他们就建立过功勋，因此得到免除田租赋税的优待。他们全都骁勇善战。从前在永初年间，羌族人攻入汉川，郡、县政权全被破坏，幸得到板楯人的援救，羌人才被打败，死伤殆尽。羌人称板楯人为神兵，并相互告诫，不要再向南进入这一地区。到了建和二年，羌人又大举入侵，全靠板楯人，才连续击败了羌人。前车骑将军冯绲南征武陵，也是依靠板楯人，才得以成功。最近益州郡发生叛乱，太守李也是用板楯人平定了叛乱。板楯人如此忠心耿耿，屡建功勋，原本没有反抗朝廷的意思。可是，地方官府向板人征收的赋税极重，役使他们，残酷地鞭打，超过对待奴隶。还有人为交纳赋税被迫卖妻卖子，甚至有人因不堪忍受而刎颈自杀。尽管他们曾到州、郡官府去陈诉冤情，但州、郡长官既不处理，又不向上奏报。路途遥遥，无法到京城直接向陛下喊冤，满含怨气地向苍天呼喊，仍是投诉无门。于是，各部落便聚集起来进行反抗。他们完全是迫于无奈，并无建立政权闹独立的野心。如今，只要任命清廉能干的官员去担任州、郡长官，动乱自然就会平定，无须调军征伐。”

灵帝听从了程包的建议，任命曹谦担任巴郡太守，宣布皇帝赦免他们叛乱行为的诏书，板楯人立刻全部投降了。

[点评]

这是官逼民反，如果没有程包的解释，灵帝将会对板楯人进行无辜的镇压。同时也表明灵帝的情报系统不健全。他一心做生意去了，再加上宦官胡作非为挡道，天下危机重重，皇帝却浑然不觉。接下来，一场大爆发就在眼前！

八月，在阿亭道兴建四百尺高的亭观。冬，十月，太尉许戫罢免，任命太常杨赐为太尉。皇帝在上林苑打猎，经过函谷关，于是进到广成苑。十二月，返回京师，巡行太学。

桓典为侍御史，宦官们都害怕他。桓典经常骑一匹骢马，京师给他编了一句歌谣说：“走走停停，避开骢马御史！”桓典，是桓焉的孙子。

光和六年（公元183年）

春，三月二十一日，赦天下。夏，大旱。封皇后的母亲为舞阳君。秋，金城郡黄河河水暴涨，溢出河岸，泛滥二十余里。五原郡山崩。

当初，钜鹿人张角信奉黄帝、老子，以法术和咒语等传授门徒，号称“太平道”。他用念过咒语的符水治病，先让病人下跪，说出自己所犯的错误，然后喝下府水。有些病人竟然就此痊愈，于是，人们将他信奉如神明。张角派他的弟子走遍四方，不断诳骗引诱，十余年的时间，信徒多达数十万，青州、徐州、幽州、冀州、荆州、扬州、兖州和豫州等八州之人，无不响应。有的信徒卖掉自己的家产，前往投奔张角，他们塞满道路，尚未到达而死在途中的也数以万计。郡、县的官员不了解张角的真实意图，反而讲张角教民向善，因而为百姓所拥戴。

[点评]

东汉末年疫病横行，由于当时医疗条件和医术等条件的制约，加上百姓因为贫困而看不起病，死于瘟疫中的百姓不可胜数。该时代出生的中国古代著名医学家，被后世称为“医圣”的张仲景，在《伤寒论》中这样写道：“余宗族素多，向余二百。建安纪年以来，犹未十稔，其死亡者，三分有二，伤寒十居其七。”超过二百人的大家族，不到十年，死于伤寒的便达到三分之二，这足见当时瘟疫的严重程度。

老百姓本来就饱受统治阶级和豪强地主的盘剥，人们都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渴望摆脱苦难，但苦无出路，只有寄希望与苍天，祈求神灵的庇佑。此时，张角在民间传统医术的基础上，加以符水、咒语，为他人治病，赢得了民心。并以此作为掩护，广泛宣传“太平道”，被人们视为神圣，从而成势。

太尉杨赐当时正担任司徒，他上书说：“张角欺骗百姓，虽受到免除罪责的赦令，仍不思悔改，反而逐渐蔓延扩张。现在，如果命州、郡进行镇压，恐怕会加重局势的混乱，促使其提前叛乱。应该命令刺史、郡守清查流民，将他们分别护送回本郡，以削弱张角党徒的力量，然后再诛杀那些首领。这样，不必劳师动众，就可以平息事态。”恰在此时，杨赐去职，他的奏章遂留在皇宫，未能实行。

马徒掾刘陶再次上书，重提杨赐的这项建议，说：“张角等人正在加紧策划阴谋，四方秘密传言说：‘张角等偷偷潜入京城洛阳，窥探朝廷的动静。’其在各地的党徒暗地里遥相呼应。州郡官员怕如实呈报会受到朝廷的处分，不愿上奏，只是私下相互间通知，不肯用公文的形式来通报。为此，建议陛下公开颁发诏书，悬重赏捉拿张角等人，以封侯作为奖赏。官员中若有胆怯回避者，与张角等人同罪论处。”

灵帝对这件事很不在意，反而下诏让刘陶整理《春秋条例》。

[点评]

汉灵帝刘宏却像一只泡在温水中的青蛙。自以为很享受，却没意识到危险正在步步逼近！披着太平神道外衣的张角此时已完成了基本部署，准备揭开他的真面目了！

张角设置三十六个方，方，犹如将军。大方统率一万余人，小方统率六七千人，各立首领。他宣称：“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并用白土在京城洛阳各官署及各州、郡官府的大门上都写上“甲子”二字。他们计划，由大方马元义等先集结荆州、扬州的党徒数万人，按期会合，在邺城起事。马元义多次前往京城洛阳，以中常侍封谞、徐奉等人为内应，约定于次年的三月五日，京城内外同时发动。

[点评]

造反不可怕，可怕的是造反者有头脑。太平道向外打出了口号“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苍天指的是汉朝，黄天指黄巾军。甲子就是明年、公元184年！ 在当时整个社会都非常迷信， “谶纬”之学流行的时候，张角提出的这句口号的影响是巨大的。更何况早在汉桓帝之时，谶纬里出现汉朝气数将完，“黄家当兴”的预言。

在官府大门上都写上“甲子”二字 ，这是公然向朝廷挑衅的行为。这样做的意义何在不是很清楚，但至少说明太平道已经壮大到了不惧官府的地步，它自认实力足以和官府对抗，因此它才这样无所顾忌地示威。不过，太平道在起事前的动作，似乎搞得太多了。所谓暴动就是于无声处一声惊雷，以闪电迅雷的速度，打官府一个措手不及。

中平元年（公元184年）

春季，张角的弟子济南人唐周上书告密。于是，朝廷逮捕了马元义，在洛阳用车裂的酷刑将他处死。灵帝下诏，命令三公和司隶校尉调查皇宫及朝廷官员、禁军将士和普通百姓中信奉张角“太平教”者，处死了一千余人。同时还下令让冀州的官员捉拿张角等人。

张角等得知计划已经泄露，便派人昼夜兼程赶往各地，通知各方首领，一时间各方全都起兵，他们个个头戴黄巾作为标志，因此当时人称他们为“黄巾贼”。

二月，张角自称天公将军，他弟弟张宝称地公将军，张梁称人公将军。他们焚烧当地官府，劫掠城镇。州郡官员无力抵抗，大多弃职逃跑。不过一个月的时间，天下纷纷响应，京城洛阳为之震动。安平国和甘陵国的人民分别生擒了安平王和甘陵王，响应黄巾军。

[点评]

震撼东汉末年的黄巾大起义爆发！《三国演义》是从这里写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