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发生在十年前。
那天,坐在专车上,我挺开心。不过,那个“专”字,我用的不太正确,准确的说应该是“砖”,一辆130卡车,车厢里满满的红砖,我就坐在红砖上面。
开车的司机是我老乡,平时联系并不多,平时没啥事让他帮忙,没必要联系那么多。我只是记得他有一辆卡车,经常在北京与崇礼之间运送货物。
一般我要往返老家的时候,会跟他联系,要是恰好他的卡车也要回老家那边送货,就搭他的车,要是坐长途,得几十块呢,而他,最多买包烟,花个三五块钱,再叫上几句大哥,几十块钱就是我自己的了,这样的快感,是我最好的享受,比跟老公那啥的时候都舒服。
说起老公,又让我心里不舒服起来,当然不是因为他,是我的问题。结婚七八年了,一直没能怀孕,看过许多大夫,都说我排卵不正常,属于不容易怀孕的那种体质。
我十九岁就嫁给他了,那年他二十九,长得也一般,不过他有钱。在我们镇子上,要论长相,我说排第二,是没人敢说排第一的,第二名一般人也不敢说,那得我姐才有这个资格。
在我一岁多点,父亲就去世了,妈妈没办法,带着我们姐俩嫁给了现在的后爸。后爸是个好人,在妈妈的要求下,婚前就做了结扎,保证以后死心塌地的对我们母女三个。妈妈说,他个穷鬼,要不是为了你们姐俩,我怎么会嫁给他!
小时候不太明白,长大了才知道母亲做的非常正确。不做结扎,如果和妈妈生了孩子,肯定对我们姐俩不好。
我跟姐最嫉妒小翠了,小翠比我大一岁,比我姐小一岁,小学我们三个同班过,不过小学毕了业,都没继续上学。论长相,小翠在镇里前一百名都排不进去,可是偏偏让一个大老板看上,做了二奶,生了个儿子,每天到大街上显摆。后来那个老板在北京给她买了楼房,就不怎么回镇上了。
有那么两三年,我不再嫉妒小翠,就是我刚找到老公那几年。小翠再好,不过是个二奶的身份,我可是有结婚证的,虽然老公没那个老板有钱,可也在北京买了房,并且恰好跟小翠在一个小区,于是我经常故意去找她玩。
然而后来我还是嫉妒,因为她的那个儿子。我不断的四处求医问药,几年来花了十多万,可是肚子始终没动静,让我恨得牙痒。
老公压力很大。他老家的风俗,特别的重男轻女,据说有的人家第一胎生了女孩,婆婆就会直接扔到海里。要是哪家媳妇不能生孩子,只能离婚,或者像古人那样的替老公找个小,其实最终还会离婚,小的生了孩子,那就是婆婆的宝贝疙瘩,肯定会逼着儿子离婚,好方便给孙子名分。
老公跟我说,他是爱我的,不会离开我。我有点不太放心。说实话,我一直不相信什么爱情。我比他小十岁,我长得漂亮,这才是所谓爱我的基础,要是我跟个母夜叉似的,倒想看看爱情在哪?
我对他其实也一样,就那长相,跟朱元璋差不多,要不是他有钱,能在北京买的起房,能开着奥迪去镇上接我,我能嫁给他吗?
妈妈一直跟我俩说,什么都没有钱重要,不管别人怎么说,我绝对相信这是真理。别跟我说什么情怀,什么感情,饿上三天,啥都没了。
我知道,最多还有一年时间,如果我还是怀不上,老公的离开是板上钉钉的事情。我偷看过他的短信,他答应父母,如果一年之内还是不能怀孕,就离开北京回老家,他家里已经给他找了人,只要他回去,马上就入洞房。
我知道这不怪他,本来他就是独子,从他爷爷那辈已经三代单传了,我不能断了人家的香火。可是我也不甘心,我告诉他,我的青春都给了他,不能不管我,最起码房子要给我留下。其实,这一点我早就做了准备,结婚第二天我就让他开始办理变更,房子本来就在我名下。
还有钱,我结婚后就没上过班。每个月他会给我生活费,我变着法跟他要钱,两口子怎么了?钱只有放在自己手里才放心。谁知道哪天人突然就跑了?
您别笑,要不是为了怀孕的那几天我不收费,平日他要想进我被窝里,不先把钱放床上,甭想碰着我。
今天难得天气好,蓝天白云的,抱歉,我找不到别的词汇,我只上过小学,就觉得天气不错,回家还不用花钱买车票,所以心情格外开心。
这条路走过很多次了,坐这辆卡车,也有十多次,两边光秃秃的山坡,荒草遍地,随着盘绕的公路,一时看东,一时看西,实在没啥意思,太阳火辣辣的,我打了伞,还带了个凉帽,另一只手抓着绳子,晃晃悠悠,想睡觉的感觉。
拐弯,一会儿又拐弯,还是拐弯,整个回家的路线,在我眼里就是无数个拐弯。
又是一个拐弯,对面过来一辆卡车,我没太在意,一般这时候屁股下面的红砖会突然往后面窜一窜,速度慢一点,彼此让一让就过去了,然而没有,好像两边的司机都没有看到对方,彼此正对着快速靠近,我吓得大叫起来,感觉红砖突然往右侧滑动,我举着太阳伞的那只手下意识的抓住车厢上的围栏,感觉身体猛的一颤,随着卡车翻进了路边的山沟,就在那个瞬间,我想,完了,我要死了。
等我醒过来,已经是三天后,躺在医院的床上。可是我没有任何意识,只是感觉到了自己在呼吸,眼前有几个人影,不知在对我说些什么。
老公终于离我而去了,这是后来姐姐告诉我的。他留下了十万块钱,还有他的手机卡,然后就再也联系不上了。
姐姐还告诉我,我流产了。因为我的例假一直不正常,这次没有按时来,我照旧没有放在心上,这么多年了,我几乎已经放弃了,已经不再做怀孕的梦,可是,却在不经意间,它来了,又走了。
眼泪流过面颊,次数多了也就习惯了。再说,眼下最重要的已经不是怀不怀孕,而是站起来。医生说,大脑受到了严重撞击,智力水平最少下降一半,而两条腿能不能站起来走路,还是个未知数。
又过了几个月,我站起来了,也能走路了,虽然只能慢慢的走。
脸上多了一道伤疤,右侧偏上,我把头发披散开,差不多能遮住。可是身材严重走样,以前的我,真的是杨柳细腰的样子,要不也不敢说镇上第一漂亮,现在体重到了150多斤,对于一米六的身高,发胖的没法形容。
我跟我姐商量了,想再找个人结婚,最好是带个孩子的那种,比较穷的,身体好,能伺候我一辈子,我可以把房子给他孩子,当然是我死以后才能给他呢。
朋友们,有没有合适的人?记得给我介绍介绍啊。别说我一无是处,怎么着我是个女的,能陪人睡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