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查德·罗吉利 《梦幻之巅》

我寻求且渴望有一个人能明白我的体验,深入了解我个人化且隐秘的秘密,但找不到,寻遍了这个星球每一条缝隙,都没有找见。我的坚持是无用功,会让我无功而返?我的坚持是一种荒谬,重复着西西里的故事?我的坚持是一种可笑?人已经被预言了本质的孤独。

作者:[英]理查德·罗吉利
出版社:南京大学出版社
出品方:南京大学出版社·守望者
副标题:迷幻文学集萃
原作名:The Wildest Dreams
译者:彭贵菊/熊荣斌
出版年:2019/9
页数:452
定价:72.00元
装帧:平装
丛书:守望者·物灵
ISBN:9787305217586

初看封面,“上帝之眼”结合“供妙花的手印”,四周迷幻、梦幻般的色彩和线条,这样的组合,脑海中回响着低沉的吟诵,混合着不同旋律音调的呢喃,这是来自大脑意识之海的呼唤,更是某种长期被压制着的非人性的状态,一次次的撞击那意识之海的屏障,或许是那状态一直以来被包裹着的状态,等待着召唤后逃出。

意识之海之下潜藏着我们所谓的神与魔,当它们被压制的时候,当它们不在有主动权的时候,我们被称之为“人”。但是,当它们无法被控制的时候,任何一种非人性的特征显现的时候,我们所谓的人就被困扰。这种外在的显现或是疯癫、或是痴狂、或是迷乱、或是分裂、或是神圣、或者是伟大。当我们人超越了它们,融合了它们,那么我们也许会成为另一种存在,它称为“佛”。

去吧去吧,到彼岸去吧!在跨越意识之海时所遇到的迷乱、疯狂、痴狂、伟大甚至是所谓的神圣,都是意识的阻拦,不可被它们迷惑,因为它们仅仅是意识之海的一部分,是我们的一部分,它们并不是什么特别的神奇的存在。我们如如不动,不退转。就可真正的看到彼岸。

在“看到彼岸”之前,如何解开我们的意识枷锁?也许答案就在这本《梦幻之巅》中。这本书并不是一味的咒骂药物,也不是一味的赞美药物的神圣。这种爱恨交织的感觉融入了药物的发展历史中。作者力图通过各类药物与使用者相关的小说、诗歌、祈祷词等作品类型,由古到今,从西方到东方,力求呈现一个药物考古的谱系。在本书中可以看到各类人物解开意识枷锁后的状态,他们的失控,疯狂,狂乱乃至神圣。这种私密化的呈现其实比较少见,其中有安托南阿尔托的《佩奥特之舞》,Timothy Leary《蒂莫西利里、LSD和哈佛》等诸多比较私人化的描述,其中涉及到了个人化的体验,诸多贯穿历史的艺术家、文豪与药物的关联。是比较难得的一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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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完这本书会引起很多很多思考。比如我会想,耶稣的复活是不是使用了某种药物?比如我会想,天堂地狱的景象是不是古代诗人食用草药后的场景?比如我会想,那些所谓的变形、动物化甚至是神通的奇异想法是不是食用草药后的状态?不同的草药有着不同的刺激和反应,随着使用时间的延长,对于人的影响也会有不同程度的变化。人越适应,越能驾驭这种力量。

我又会想到,我们人为什么能看到如此的色彩与世界,并且站在大地上,不穿透大地。是不是因为我们的生理、想象力和精神都已习惯或者是被设定成这样的恒定上?当我们精神改变了之后,我们看待的世界也将变得完全不同,我们将会掉落地球之下,穿透建筑物,变成鸟飞行世界……世界是一个世界,但是时空发生了变化。甚至我会想到某些典籍上记载的神通,前往不同大小的世界,穿越时空,和石像对话,是不是某种草药的功效?

然而更加有趣的是,曾经在巫师唐望的著作中有阅读到类似的效果和片段。书中记载所谓的影子,它们具有人的样子或者动物的样子,它们与巫师进行了超越时空的对话。在巫师唐望的著作中表述为某种无机生物,一种在空间里生存了几万年以上的生物。它们拥有渊博的知识,通过药物的适应性,最后可以和它们对话以致于学习知识。

也许我的这些想法最终都不会有什么解答和周全的解释,但这并不重要。我们人的一生都会问三个问题,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要去哪里。这是灵魂的归宿,也是我们精神的迷思。追根溯源来说,我们没有一个固定且稳定的物质在轮回变化。我们是由不同的灵魂混合而成,因缘而生,因缘而灭。他们在投胎的时候汇聚在我们身体里,呈现了一种稳定的特质。我们即是多。多即是一。

这种稳定的特质,让我们看起来像是一个“正常人”,稳定且安全。然而当食用了药物之后,这种延续了上千年的仪式,我们就变得不那么正常了,甚至可以和古代灵魂进行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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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P70页中安托南阿尔托所写的《佩奥特之舞》,阿尔托前往墨西哥北部寻找塔拉乌马拉人,他们流传了一种千年食用佩奥特的传统仪式。佩奥特(peyote)一种蓝绿色仙人掌,因具致幻作用而闻名。当仪式开始的时候,佩奥特的祭祀进入到原始神话的秘密仪式中,成为了“非男非女的父”,阿尔托这样来形容“他们的很多舞蹈动作及人们的态度,他们就好像在黑夜的表面或者黑夜的洞穴里作画”。

在仪式开始前,他们吸食了佩奥特精油,然后进入了一种浑然忘我的境界,是植物的精油,还是身体内的文化传承,或者是一种神秘的力量在指挥他们的身体,开始了某种律动,肢体舞蹈。当这一切结束之后,他们浑然不记得之前的动作和状态。

这是一种非常危险的状态,不可模仿。因为你不知道自己身体内潜藏的是什么力量,是狂躁,狂怒,具有破坏性的,还是温和的服从听从的力量。这一切,你不得而知。

在格洛托夫斯基的身体训练中,有强调这种出神的技术,是非常难以掌握和控制的。把一切交给身体,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我所遇见的一些现代舞的舞者、艺术家,都不敢轻易这么做。但有时经过我们交谈,他们会觉得如果像我一样,有信仰的力量,也就是背后信仰的传承力量,那么他们将可以/也许会尝试着把一切交给身体,或者说把一切交给意识之海。有诗云,“当你凝视深渊的时候,深渊也在凝视你”,是的,“你”“我”“他”都是独立的个体,然而当一个个“你”“我”“他”背后有着上千年的文化传承力量,信仰力量的时候,所谓的“深渊”就不敢那么大胆了。

回想起这一切的时候,我发现信仰的力量,是如此的强大。

塔拉乌马拉人为何敢这么做?因为他们有一个背后的神,“希古里”(书中翻译,原文不知),当阿尔托提到希古里的时候,对方往往会变得崇敬,具有神圣感,双手合十,两眼放光,关闭交流沉入自己的内心,但有一种神圣的气息从情绪中流出。“希古里”是他们的身体和精神强大的承载,在仪式中,他们把身体、精神奉献给了“希古里”,他们流露出来不属于自己的情绪和表情,以及那种与我们与众不同的情绪链接方式。

这种对抗性以及融合的体验,在我的一部戏排练过程中,我有所体验。我们的思想有一种独特的连贯、自然选择属性,我们把自己需要的思想留在了意识中,其他的都会自动消失。当我在说到某个演员这个时候要接电话的时候,他就会去找电话,或者拿起电话机的那一刹那,他与电话产生了链接。“电话”这个名词、剧本文本提供的情绪、演员本人的意识选择三者贯穿了起来。形成了表演。然而当我把电话这个名词剥离的时候,演员本人就会无所适从,他不知道自己拿起一个小箱子应该如何听电话了。名词、情绪、意识选择,三者的关系在我看来牢不可破,就像一个无可争议的语法系统的图腾,当我们拿出一支笔的时候,我们会想到“笔”,当我们提到“笔”这个名词的时候,我们脑海中又会跳出所谓我们认知的“笔”的样子。当我“指鹿为马”时,对着一个箱子说,这是一支笔,前面所讲的三者关系,会动摇,但因为演员的文化、身体经过长期的牢不可破的“现代图腾”训练,他们一时间是无法接受其他选择。同时也会面临“自我”的拷问。很多演员会表示,“我”需要时间,“我需要逻辑去顺过来”。

然而塔拉乌马拉人不会产生这样的对抗。

现代人不会说“有另外一个人在感受另外一个逻辑”,不然他会被认为精神分裂,或者神经病。然而塔拉乌马拉人因为其坚固的信仰和信心,使他的个人意识得到了扩展,展开了更加广泛的维度,这种维度可以使自己容纳更多不同的“系统图腾”,这使得所有的仪式表演,以其神圣性向阿尔托展现。
在全球化人类进展的过程中,塔拉乌马拉人也不可避免被文明社会所入侵,这一切会使得他们的仪式和本身对神的纯粹性受到压力和刺激。对他们来说,现代社会中的人、事物都充满了阴影和邪魔,这些让他们变得不纯粹,也很难看到纯粹。我想这是作为塔拉乌马拉人的宿命。在这个现代文明中,也是可以有纯粹的存在。但这份纯粹,与古老的纯粹稍稍有不同的地方,这个不同在于,纯粹性是一个纯粹性,但它们是需要展现出另外一面来适应社会环境的变化。

这种展现,我意味着进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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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在P79页,阿尔托开始食用佩奥特,他的体验是自己见到了幻影,但要见到这种幻影,必须先撕裂自己。他感觉到自己被翻转了。这一切,就好像了解“无我”的过程一般痛苦。一种类似无我的体验,竟然与食用佩奥特有着相似的体验。不得不佩服阿尔托的坚定。一般的人如果听说“无我”的感受,就觉得难受万分,恐惧,不敢接近,更何况是体验“无我”呢?!这种毅力和心智不是常人所能具备的。

当然阿尔托这种体验,只是类似无我的一种浅层的体验。在佛教中,有通过禅定来体验到的,并不需要借助食用佩奥特或其他药物来达到。通过禅定的体验,会更安全,稳定,以及美妙。食用佩奥特就好比一个孩子突然有了枪炮一样,最后容易被反震给伤着。一个系统性的训练,可以让我们做好前期的准备,拥有强大的体能,坚定的心智和毅力,等等其他的基础条件。不致于被反震而死。

一个人经历过类似无我的体验后,确实不会怀疑自己是谁,也不会被谎言和真实混淆,知道什么是重要的,什么是不重要的,且超越自身生命和物质的去加以选择。

潜意识里不仅潜藏着希古里,还藏着魔鬼。这点在其他的篇幅里有显现。意识之海有大恐怖。想要走的更远,没有体系、没有传承、没有智慧、没有一颗纯粹的心,没有这些事走不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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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面这篇也是我感兴趣的,在P94页。约瑟夫在文章中提到吃了蘑菇好像经历了一个又一个的场景,过去未来都在眼前,都在梦境中出现,清晰无比。其实,不吃蘑菇也可以有这样的经历。我印象中小时候有时候头疼,就不吃药,一边持咒一边感受疼痛,然后还压住脑部疼痛的地方,有时候疼痛轻微,有时候疼痛很难受。逐渐的,有几次疼痛我发现自己在那种疼痛的感受中,闪回过很多记忆画面,或者是有了很多的没做过的,已经做过的事情的画面。好似人轮回中一般。在某些道教典籍中,把这个叫苦海劫,是某一种修行境界的场景。

这种感觉是很难察觉分辨的。究其根源,我们不知道这是我们自发性的回忆,还是“别人”让我们回忆。就好像我们在一个地上都是箱子的场景里,箱子突然动了一下,有可能是我们自己动了箱子,但不自知。也有可能是别人踢了一下箱子,让它动了一下。

不同的药物提供的感受是不同的,有的是自主性的,有的是被动性的。在其他篇幅中有提及。书中这些人也是挺厉害的,没有特别的传承指导,就直接去体验。如果身体一旦不行,体能太差,就直接过去了……其中有一个篇幅提到,有一个人食用后,心脏压抑,呼吸困难,差点死去。所以,要扛的过去,还需要有一个强壮的身体。

这本书还是很有趣的,可以拿来一读提升自己的眼界和格局,但千万不能当指导性书籍去看待,不然走远了。

随后,当佩奥特变成了麦司卡林(LSD),原生的植物变成了一种提炼物,那么在我看来,某些神性也随之逐渐消失,神圣感、仪式感将不在。不得不说这是现代工业文明的重大悲剧。通过药物来维持自己在这个社会的生存,让自己变得麻木。期待获得超越物质的感受,本质上是对生活、对周围人的不满,是一种无力,是一种无法改变的无力感。

这样的无力感通过药物来缓解,是无奈之举还是一种妥协?由此看来,我们的精神、心、意识,这些东西的进化,我感觉是迫在眉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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