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的发展历史,风风雨雨,可歌可泣;
人类的心灵世界,形形色色,纷乱不测。
今天这个时代,同样可用狄更斯《双城记》刚刚开始的几句话来描述:“这是最好的时代,这是最坏的时代;这是最聪明的时代,这是最愚蠢的时代;这是信任的时代,这是欺骗的时代……”
这个时代,同样可用老子的警言来描述:“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聋,五味令人口爽,驰骋田猎令人心发狂,难得之货令人行妨。”
这个时代,还可以用孔子的叹息来描述:“人人都说自己很聪明,但若被驱使进入陷阱,或者遭遇机关的时候,却尽皆不知躲避图存。”
现代科学技术,给了我们空前的便利和享受,所以我们无比自豪;
现代科学技术,同时造成空前的污染和损耗,所以我们时刻紧张。
在欲望的驱动下,人类制造出了庞大的不断创新的花花世界;庞大的花花世界,又引发了人们更大更多的欲望。如此循环反复,希望征服世界的人们,反而被自己的欲望所征服,于是不可避免地对这个物质世界和自身的存在,感到恐惧了。
道德危机和信仰危机,伴随着经济发展一起成长。失去了敬畏的人心,如同脱缰的野马,在这个世界四处狂奔、猛突。人类的生活丰富而精彩,人类自残、自杀和杀他的数目,又在与日俱增。
人类不仅仅以偏激的方式对待自己,更以“偏激”的方式对待我们赖以生存的这个星球。地球世界每天有75个物种灭绝,每1小时就有3个物种被贴上死亡的标签。很多物种还没来得及被科学家描述和命名,就已经从地球上消失了。
拼命追求现代化的现代人,让无数的生命“无家可归”。家都没有了,哪有什么幸福呢?
所以我们的人生如列奥·施特劳斯所说:“是不快乐地寻求快乐”;所以黎巴嫩诗人纪伯伦发出如此的感叹:“我们已经走得太远,以至于忘记了我们为什么要出发。”
20世纪著名的历史学家和伟大的智者汤恩比博士,在他的《展望21世纪》一书中发出警告:“人类的生存没有比今天更危险的时代了,这种对人类生存的威胁是人类自己招致的,它远比地震、火山爆发、暴风、洪水、干旱、病毒更危险”;“人类必将因为过度的自私和贪欲而迷失方向,科技手段将毁掉一切,加上道德衰败和宗教信仰衰落,世界必将出现空前的危机。”
人类已经走到一个不得不反思传统与寻找新的未来的关键时刻。今天的中国人,需要再次启蒙;今天的整个人类,都需要再次启蒙!
对于这种观点,许多人都认为应该不是一个问题了;分歧的关键在于我们需要一场什么样的启蒙,也就是用什么来启蒙?
有人说:这还用问吗?当然是用先进的理论、普世的价值,强化自由、民主和人权这些耳熟能详的概念;有人说:还是应该以事实和实践为主,教会人们讲真相说真话;当然,更有不少人说:相信科学,科学会解决一切的问题!
事实上,那些所谓先进的理论已经在实践中得出了答案,而科学,也只能为人所用。何况,正是人心的贪婪与浮躁,科学技术的畸形发展,才造成这个世界的变局更加的无常。
汤因比说:“一个完整的一体化文明,在传播时会被分离成科技、政治、艺术、宗教等成份。这时,各种成份的传播力,通常与其价值成反比。也就是说,越是不重要的成份,越受欢迎,越是重要的成份,越被排斥。比如科学技术就比宗教信仰传播得快速而广泛。这种对最小价值成份作最大最快最广泛传播的自动选择,显然是文化交流中一条不幸的定律。”
所以,单方面强调科学技术,而不懂思考、研究、把握科学技术的发展方向的民族,其实还处于幼稚的不成熟的阶段。
中国的思想启蒙之路充满了坎坷崎岖,无论是轰轰烈烈的“五四”运动,还是上个世纪80年代的启蒙运动,不仅都是“未完成品”,而且因为与欧洲启蒙的理论一模一样,反而被引向了“更大的弯路”。
人与动物的最大区别,或许就体现在最终的幸福感上。人的幸福感,不仅仅在于物欲的满足,更在于精神的认可。而源于启蒙运动、以物欲为主旨的“现代化”运动,却硬是把人降低到了动物的层次。
让我们无比自豪的“现代化”,其实是怀着一种欲望的冲动到处去寻找面包。
《第五项修炼》的作者彼得·圣吉说:“在西方世界,我们的社会组织已被分割得四分五裂。我们把生理的健康与心理的和精神的健康分割开来探讨,以至于人们虽然生活得久些,但整体身心健康状况却每况愈下,所支付的社会成本愈来愈高。”
当金钱和权力成了人类世界的主宰,我们无论在物质追求方面还是在精神生活方面,都无法获得和体验哲学家所说的“终极性安慰”与生命的“本真性存在”。这种形而下的单层面追求,犹如海市蜃楼一样缺乏根基,结果适得其反。
古罗马哲学家列塞克指出:人的一生,大多时间无非用于重复各类错误以及种种罪恶。
此言十分冷峻,直中人类命门。整个的人类历史,事实上与每个人的一生同样——正是如此!
敢于直面,我们才敢于迁善——从罪恶走向纯朴,从噩梦走向清新!
“物有本末,事有终始”;“其本乱而末治者,否矣”!两千多年前的中国先贤,早就告知了我们本与末的关系。
人类的智者终于认识到:无论经济环境、政治环境还是生态环境等等问题,归根到底,是一个文化伦理的问题。
人类最大的悲哀,莫过于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的不同步。社会的发展,毫无疑问包含物质和精神两个方面,而文化从根本上决定着人类社会的发展方向。
今天,研究现代化的中外学者,不断提出论证并得出结论:文化在形塑一个社会的政治和经济行为方面,是一个关键无比的元素。
台北市首任文化局长龙应台认为:品位、道德、智能,是文化积累的总和。文化是生活,文化是力量的源泉,文化更是一个国家的心灵和大脑,文化彻底决定一个国家的真实国力和她的未来。
在汤恩比看来:19世纪是英国人的世纪,20世纪是美国人的世纪,21世纪是中国人的世纪。
但是,我们中国人绝不可以因此而盲目得意。除非能对人类文化作出重要贡献,否则,我们充其量只是一个最大的制造者或者消费者。
曾几何时,中国竟然成为全世界惟一一个举国批判自己传统文化的国家。然而,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个国家像中国的历史那么悠久,没有一个国家有中国这样一脉相传的文化。试问:5000年的中国人,何曾被外族灭绝?5000年的中华文明,何曾被外族消亡?
在许多西方学者眼中,中国的道德被视为世界上最完备的道德规范,中国的哲学被视为世界上最富理性的哲学。欧洲著名思想家伏尔泰这样表达了他的看法:“世界的历史始于中国”,当中华文明已然昌盛发达之时,欧洲人“还只是一群在阿登森林中流浪的野人”。
“观乎人文,以化成天下”。这是中国的《周易》对文化的界定。在这里,文化是一个动词而不是一个名词,文的作用就是化成天下。
所以,再次启蒙中国人和整个人类的,只能是文化,只能是那种能够促进人与人之间和谐、人与社会之间和谐、人与自然之间和谐的文化!
而这样的文化和智慧,早已存在于人类世界,更存在于古老的中国!
中国文化,是全世界唯一保存着人类上古信息并且具有标本意义的文化,唤醒人类,化成天下,舍我其谁!
上个世纪末,78位诺贝尔获奖者在巴黎发表共同宣言,呼吁以儒家思想和大乘佛教拯救人类!
我们不可忘记中国学者60年代对人类世界的敬告,以中国文化为代表的东方文化,可以贡献五种价值供西方学习:“当下即是”之精神与“一切放下”之襟抱,是西方能向前作无限之追求、作无穷之开辟之补充;一种“圆而神”的智慧,这种智慧不是取向于把握普遍的概念原理,而是取向于对现实的、直觉的、辩证的而且是真正的精神的把握;一种温润而怛恻或悲悯之情,这种情感胜过西方式的热情和占有之爱;一种对其悠久的文化自觉其久并自觉地求其久的历史责任感;天下一家之情怀。
老子、孔子总结、传承的智慧,岂仅是老子、孔子的智慧?中华民族至少绵延5000年的文明,我们眼光所及,往往只是春秋战国以来的2500年。
毛泽东曾有一句话:“国有疑难可问谁?”答案当然是:儿女遇到问题,头一个想到的就是去问自己的父亲;那么,我们今天面临如此多的问题,当然应该去问自己的老祖宗了。但是,守着5000年的文化与智慧宝藏,我们问过吗?我们会问吗?
面对浩瀚无比的中华文明,我们了解的常常是只言片语,我们学到的常常是腐朽垃圾。最为本根的儒道佛的智慧,往往被世人抛在脑后。
2002年的时候,温家宝总理访问美国,在哈佛大学发表演讲,其中两次提到“回溯源头,传承命脉”,他自豪地告诉美国的学者和学子,中华民族的祖先追求的是这样的境界:“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国学热”终于在中国兴起了。兴起的缘由何在?一言以蔽之:唤醒大众,寻找回家的路。具体一点,为了寻找道德之路、教化之路、发展之路、文明之路和幸福之路。
大道至简,万法归宗。东西方文明在几千年前惊人相似地同时崛起,又将在几千年之后的今天向着一个共同的目标会师。
会师在哪里?会师在生态文明的平台上,会师在自然大道上。
自然大道,就是东西方文明深层的交汇点,就是人类共同的终极的信仰!
大势所趋,如千江万河,虽然或急或缓,或清或浊,最终的流向,都是浩瀚的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