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来,我都很好奇,为什么无论做什么,想什么,五妹妹都能走到我的前头去。
有一种自己的想法永远被先一步实施的感觉。若说是五妹妹天资过人,但总不能每一步,都和我的想法撞上吧。
久而久之,她是盛京有名的第一才女,而我,是人人唾弃的“东施效颦“。
直到那天,我做了一个梦,梦里梦到原来我所处的世界是一本书,而我的五妹妹,却是穿越者。
她的所做所想,不过是盗取原本书中我的想法,先我一步说出来,做出来而已。
梦醒了,我盯着屋内半明半暗的烛火,长长的烛芯照在墙上。
原来一直以来我的敌人,不是所谓的五妹妹,而是,上一世的我自己啊……
事情,变得好玩了起来呢。
1
我及笄那天下了好大的雪,他说要退婚。
我看着面前一脸怒意的公子:
”楚霏,我原本以为你是真才实学,谁知竟是欺世盗名之辈。我不屑于和你这种欺世盗名之辈订婚。”
我冷静地看着来人一张白净的小脸气成了猪肝色,不出所料,这许多年来多次发生的事情又即将发生了。
果然,吴竹一脸怒气地把一本书甩在我的脸上。
“当初我是因为这一篇《论学》才欣赏你的才干,但这一篇文章你的五妹妹却早你一个月便发表在《新才女》上,你抄袭也抄的这么堂而皇之,实在是有辱斯文。”
吴竹家世代读书人,祖上出过三个状元郎,但吴竹他的小叔叔却因为科举舞弊案而落选,从此一蹶不振,从大燕第一才子变成一个酒囊饭袋。
他人抄袭毁了他小叔叔的人生。
所以,他痛恨抄袭,也是应该的。
但是,他砸得我的脸好疼。
我很生气。
“献之哥哥,姐姐也只是想要博得你的关注才会出此下策,她只是太爱你而已啊~”
谁的声音,怎么这么恶心?
抬头一看,哦,是小白莲啊,没事了。
“然然,你就是太善良了,她靠抄袭你的文章来获得我的关注,还差点骗婚,你就别为她说话了。”
叫我连名带姓,叫她就是然然,要是你两个狗东西没一腿村口的狗都不信。
“咳咳。”有人咳了一声。
瞬间把这一出三角恋狗血故事拉回到现实。
现在其实是大庭广众区区不才盛京第一“东施效颦”厚脸皮死不要脸屡屡抄袭自己五妹妹屡教不改的在下我的及笄礼,而我最近做了一个很有意思的梦,这些年的无端“污名”,都在这个梦里得到了解答。
知道真相的我释怀了。
我捡起了被吴竹砸在地上的书,翻开楚然发表在上面的《论学》,赫然和我写的一模一样,但是,上面的发表日期比我早一个月。
梦里提到她有一本书,也就是所谓的原著,而那上面,有我这篇《论学》的全文。
从前我是不知道缘由,为何自己的所思所想总会被楚然先一步说出来做出来,而后我再去做只会受到满满的嘲讽,久而久之,我也会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嫉妒五妹妹,才会做什么都会模仿她。
但自从知道,原来真正的“抄袭者”是她之后,我还有什么可怕的呢。
文章可以抄袭,但是构思却不能。想法可以抄袭,但是才华却不能。
我所要斗的,是过去的自己啊。
一想到这个,我浑身就开始激动地颤抖呢。
“楚然,这篇《论学》中提到的【古之学者为己,今之学者为人。君子之学也,以美其身;小人之学也,以为禽犊】这一句我觉得你的见解是错的,你觉得呢?”
楚然柔柔回我:“姐姐如果觉得是错的,为何当初要抄袭我的呢?”
楚然刚说完,四周发出一阵吸气声,其中,最大声那个是我的前未婚夫。
我目光古怪地看着楚然:“五妹妹,这句话是荀圣人的原语,五妹妹居然说荀圣人抄袭五妹妹呢。怕不是糊涂了?”
楚然的小脸瞬间煞白。
看吧,不是自己的真材实料终究不堪一击。
楚然从头到尾不过是一个无用的草包而已,仗着手里有一本原著,就先我一步把自己包装成所谓的第一才女,但稍微偏离一点点剧情她就不会了。
“这篇《论学》,真的是五妹妹自己写的吗?里面,可没有借用这句话哦。”
楚然慌慌忙忙解释:“是我记错了,毕竟一个多月前的,记不清也正常。”
“够了!”我那糊涂爹开口了。
“楚霏,你抄袭自己妹妹的文章还死不悔改。以至于自己被退婚导致名声尽毁。为了不损坏你妹妹的声誉,今日你就收拾细软去家庙祈福吧。什么时候知道自己错了什么时候再回来。
此话一出,四周议论纷纷。
吴竹摇头:”真真是有辱斯文“
楚然一脸得色,就跟过往15年无数次她打败我一样,柔柔弱弱替我求情。
我那混账爹大手一挥:“然儿你就是心太软,这个孽畜今天必须管教,不然我楚家门风何在?”
楚家哪来的门风。狗爹出身乡野,寒窗苦读10年,摘得探花郎,被我的大儒外祖父榜下捉婿,捉来给他的独女,也就是我娘当赘婿。
2
他之所以能有今天的地位,不过是吸着妻子娘家的血上位而已。
当年在我外祖父面前信誓旦旦,四十无子方立妾。让我外祖父举一府之力扶持他。
却趁着我外祖告老还乡,全部放权给他之际,立刻迎了自己的小妾进门。彼时,他不过是31岁而已,小妾生的大儿子已经13岁了,算算日子,刚好是迎娶我娘亲进门那一年出生,比我大哥还大一岁。
我娘在小妾进门这一年与世长辞,她是被狗男女气死的。
大哥年方13,痛恨自己的年幼无力,气愤出走从军去了。
二哥7岁,刚开蒙不久,被外祖送去麓山,从此拜师求学,只有逢年过节才回来。
外祖打算也把我带走,教养在身边。宁愿把我变成一个种地的乡妇,也不愿我在这水深火热中。
是我的渣爹,强行把我留下来,并信誓旦旦和我外祖保证,会善待我。以此换取他在京中士子的名称,同时也是对我外祖的一个威胁。
外祖父觉得虎毒尚不食子,只能答应留我下来。但有一个要求,就是楚然的娘永远不可以扶正。
彼时我四岁,楚然三岁。
我第一次发现,她作出的文章和我一模一样。
“楚然,户部尚书楚天庶女,家中行五。年少成名,三岁便出口成章,五岁得太傅看重,得拜门下,6岁为救天子而被毁容颜,从此天子下令,娶楚然者可得天子一个承诺。民间谣言称,得楚然者得一半天下。8岁献上铁矿,被赐封郡主……”
这样的人生,谁不能说是开挂呢。
我说怎么我前脚去踏青后脚楚然就跟过来,还提前推开我给陛下挡刀;
我说我买了一本游记发现作者的描述中蛛丝马迹似乎是有铁矿地貌,楚然也浩浩荡荡带着一群人和我一起查;
我看着楚然那张垂泪的面孔,真蠢,拥有这样的履历,到头来想要除去嫡姐,居然还是靠躲在男人背后哭。
“去家庙哪里够啊?五妹妹毕竟和我一个爹,不如,把我逐出家门吧。这样,就不会损坏五妹妹闺誉了。”
我定定看着渣爹,看着他因为我的话而涨成猪肝色的脸。
“孽畜,你是觉得我不敢吗?”
我环顾四周,定位在一个身影旁,义无反顾地跪下:
“太傅大人,臣女乃前太师陈甫外孙女,幼时曾与外祖拜访过府上,外祖说大人为人清正,最是让人敬佩,今日恳请大人给小女做主。“
太傅大人,也就是楚然的老师,看到我跪下,伸出手虚扶了一下。
他定定地看着我的面孔,似乎有点怀念。
”你居然也这么大了,你外祖身体可康健?“
”谢大人关心,外祖身体尚可。在浏阳办学当一个教书先生,怡然自得。”
“好,很好。女娃娃,昔日我与你外祖乃同袍之情,今日你有求我,老夫替你做主。”
说罢,他扶我起来,一眼也没看楚然。
传言楚然虽拜在这位先生门下,也履出佳作,但是未得这位先生的青睐,竟是真的。
“小女子求大人,今日见证:楚霏今日起,与楚府恩断义绝,从此毫无瓜葛。但楚府需得归还我娘嫁妆,从此也不得再打着我外祖名号行事。”
“孽畜尔敢!”狗爹欲上前扇我巴掌,被一只手拦住了。
来人眉目疏朗,隐隐间一股正气。
其他大人看到他似有些震惊,他微微摇头,阻止了欲行礼的众人,转身坐在了太傅旁边。
“好好好,本是来参观同窗小师妹嫡姐的及笄礼,却没想到赶上一场大戏。
说罢看向我:”你有何委屈,本殿替你做主如何?“
”清然哥哥。“楚然含着一泡泪,一语道出来人身份。
三皇子,当今最受宠的皇子。因名字也有一个然字,所以自幼和楚然最要好。
也是所谓的原著男主,我原本的官配。
这场及笄大戏,越来越好看了。
三皇子用眼神制止的楚然向前,楚然只能委委屈屈站在原地。
随即他转头看向我:”楚家四小姐,生养之恩大于天,你为何要自绝后路?“
我冷笑一声,在旁人看来,我大抵是疯了,放着好好的尚书嫡小姐不做,非要和楚然作对。
”殿下,趁今日各位大人都在,小女子胆敢状告生父,为夫宠妾灭妻,为父虐待嫡女,为官收受贿赂,为臣通奸敌国,私自向蛮夷售卖原铁!“
话毕,满座哗然!
三皇子和太傅一脸震惊,狗爹勃然大怒,楚然惊慌中透露着一丝心虚。
三皇子铁青着脸:”楚霏,你可知你话语的份量,一旦查清,这是抄家灭族的事!“
我朝三皇子磕了三个头”楚然原为自己话语负责,所以今日大义灭亲,状告生父!“
在我早知道我的人生被楚然偷走时,凡事不再按照既往足迹行事,走一步,反推两步。
倒是反推出不少事。
楚然本来就是一个蠢货,凭借着未卜先知而占据先锋。那如果,我不再按照她的剧本走呢?
她知道自从觉醒以来,我一直在借用外祖的残余力量收集狗爹的罪证吗?
当我查到楚然刚回来那一年,伙同她生母毒死我娘的时候,而渣爹默认这件事情时。我和她,早就不死不休。
“恳请殿下,封锁此厅,任何人不得出入。”
三皇子眼神示意身旁的侍卫,对方点头,出门去了。
他让我站起来发言。
我忍着膝盖的痛意,站起来朗声道:
”楚霏第一告,告楚天宠妾灭妻。我娘亲乃前太师独女,为人天真灿烂。楚天曾跪在我外祖席膝前,承诺四十无子方立妾。却在我娘亲进门前,与妾室魏氏定情且苟且,并且有了私生子。外祖辞官离京后,敲锣打鼓堂而皇之抬魏氏进门。“
我直视楚天,”魏氏长子居然还年长我长兄一岁。”
“魏氏进门后屡次冒犯我娘亲,一个妾,不仅着正红,与正室无异。楚天甚至把掌家权也给了魏氏,以至于让魏氏有机可乘,毒死了我的娘亲!“
“楚天不仅言而无信,手段卑鄙,纵容小妾毒害发妻。居然还在我娘身死后,独吞了我娘的嫁妆来贴补魏氏娘家,以及给自己的庶女造势!让嫡长子绝望出走上战场,嫡次子十一年不踏入家门一步!愧为人夫,为人父!”
大厅鸦雀无声,三皇子面上隐见怒意。因为他正是中宫所出,本应是铁板钉钉的正统太子,却因天子宠爱贵妃,让贵妃所出的五皇子也有了争权的希望,迟迟不立太子。不知他是否代入了自己?
”楚霏,你有何证据?”三皇子拳头握紧,轻问出声。
此时我的渣爹和楚然都受不住了,连忙跪地喊冤。
楚然柔柔弱弱说:“姐姐从小一直不喜我,却屡次抄袭我。如今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竟然给父亲强加如此罪名,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啊清然哥哥。”
我理都不理她,看向三皇子。
“魏氏房中乳母刘氏、乃是中正街牌坊第三间瘸子刘老六的姐姐,当年刘氏拜托刘老六购买毒害我娘亲的毒药并且由刘氏日日端给我娘亲服用,殿下可召唤此二人前来。”
当我说出刘氏时,楚氏父女脸色大变,三皇子颔首,朝身边另一个侍从吩咐:“去查。“
“楚霏第二告,告楚天虐待嫡女。小女身为楚天嫡女,上敬天地,下敬爹娘。十五年间,侍奉楚天足下,但楚天从未把小女当亲生女儿看待,动辄打骂。小女身一百八十道伤痕,道道皆是楚天所为。”
“当年楚天以外祖京中人脉交换,承诺善待小女。小女年方十五,自4岁失去娘亲,无一日体会过父爱,只眼睁睁受着楚天虐待。”
我转身看向太傅夫人:”夫人,可否随我到屏风后,来验证小女子话语真假?”
太傅夫人看了一眼太傅,太傅颔首。
我们一起到了屏风,无需多言,我直接把外衫一件件脱落,太傅夫人看着随着衣衫减少,逐渐露出的伤痕,从震惊到落泪。
她温柔的手掌抚着我身上的寸寸伤疤,这些年,楚天不分青红皂白,我与楚然产生冲突都会对我家法侍候。
打完就把我丢在祠堂,得不到好好照顾,我的身体早已积劳成疾。
“我有个和你一般大的女儿……”太傅夫人轻轻抚摸着我的伤疤,有温热滴在肩膀。
“是怎样的畜生,才敢对亲生女儿下此狠手!”
“好孩子。”她帮我把衣衫给我穿好,扶着我的双手。
“我们一定会为你做主的!”
我侧过声,假装抚泪,但实际上我早已不会为楚家流一滴眼泪。
今天,我定要让楚天身败名裂!
重回晏厅,大家看着太傅夫人通红的双眼,结果已然了然于胸。
有大人怒言:“好一个宠妾灭妻的畜生,妄为天子近臣!”
众人沉默无言,皆表示认可。
我继续看向堂上三皇子,他也正看着我。我们心中都清楚,我接下来的话语才是重点。
决定是楚天一败涂地,还是我身败名裂。
“楚霏第三告,告楚天身为户部尚书,不为民请命做个好官,反而贪污受贿,为官多年,所收贿赂数不胜数,更是昧下江南赈灾款三百万两白银,让百姓哀鸿遍野。如此为官不仁,实该天谴。第四告,告楚天私通敌国,低价出售原铁给到蛮夷,以至于蛮夷也用上和我朝同样精铁,罔顾我朝战场男儿性命!”
三皇子和太傅脸色神色已然铁青,三皇子依旧问我可有证据。
我跪地,从怀里掏出两本账册呈上。
“一本为楚天收受贿赂明细,一本为楚天出售原铁给敌国明细,请三皇子过目。”
三皇子接过账本,粗略一翻。
”荒唐!“他一把扫落茶几上的物品,精致的茶具碎落一地,也难以消灭厅中众人万分之一怒火。
近年接连的天灾人祸,江南三年大荒,天子三开国库仍然难减江南哀鸿遍野。圣人已然下发罪己诏,而楚府却歌舞升平,楚然一支簪子就价值千金。
更不必说年初蛮夷大败我朝,雁门关外的百姓已然被蛮夷铁骑踏破,多少家庭妻离子散,多少年轻的生命被踩踏在铁骑之下。
而这一切,最大的老鼠居然是天子近臣,这种痛,谁能明?
楚天,死不足惜!
三皇子起身看着我,”你,很好。待本殿查明一切,会禀告父皇,给你应得的赏赐。“
我跪下”小女不需要赏赐,只需今日起,允许臣女与楚家恩断义绝!“
”好,本殿答应你!“
一场闹剧结束,该查案的查案,该求情的求情,该清算的清算。
半月后。
我靠着马车的窗边,柔软的靠枕让心情前所未有的舒畅。
看着手中的信封,右手有一搭没一搭地轻轻敲打着靠枕。
不禁沉思。
楚府的事情尘埃落定,楚天所犯之罪一经公布,震惊朝野。
盛京街头小儿的顺口溜都是骂他的。
当然,举报生父的在下名声也没好到哪里去。
时人最重孝道,虽然的确是楚天坏事做尽,当中举报他的我也是饱受诟病。
楚氏一族已将我逐出族谱,正是我所愿。
手中的信封是外祖催我尽快启程,去浏阳与他们团聚。
远离上京的种种是非。
然而……
虽然楚天和他的庶长子已经伏法,连带一系列官员,秋后问斩。
楚然的生母魏氏,真正杀害我娘亲的凶手,并未受牵连,只是被送去庙里修行。
而楚然……
“吁!!!”
马车紧急刹车,导致车内的茶水糕点洒了一地。
我的丫鬟小柳是个暴脾气,直接冲出去急声高喊:“怎么回事,老刘你怎么驾车的!”
车夫老刘唯唯诺诺,朝我说“小姐,有人突然冲出来拦车。”
我撩开车帘,探头往外看去。
路中间赫然立着两道身影,一个淡雅的青色,一个是柔软的白,格外般配。
“唉”我忍不住叹了口气。
又是你们两个狗东西。
楚然是真的很了解我的弱点,如果她找了其他的权贵,以势压人我倒是不怕,我真的很怕吴竹这样的迂腐书生。
没有什么道德瑕疵,但是脑子不好,只认之乎者也。
最烦大道理了。
小柳看到来人,本来就生气的火仿佛被又加了一倍。
吴竹一身青色,显得一张小白脸更加白,此刻正厌恶地盯着我。
楚然在旁边柔柔弱弱站着。
我真的对她感到好奇,出了这么大事,她不好好夹紧玉臀做人,为什么非得来招惹我。
“楚霏,你这个弑父的恶女,会遭天谴的。“吴竹高声喊道。
我抚了抚头,收回刚才觉得他没什么道德瑕疵这句话。
蠢,某种意义上就是一种最大的瑕疵。
“你在说什么鬼话,谁弑父?我家小姐是得到了太子的公证,已经脱离了宗亲,可没有什么劳什子父亲。”
”吴公子您说这话,是不把太子放在眼里吗?“
论拿鸡毛当令箭这回事,小柳一向是做得可以的。
“你,你,好一个巧舌如簧的婢子。”
吴竹被怼蒙了,气的手顿在半空,半天说不出话来。
楚然轻轻抚了抚泪,“姐姐何必如此,毕竟是姐姐一手把爹爹害进天牢……”
“害?什么叫害?是我家小姐让他里通外敌,还是我家小姐拿刀逼着他收了那么多贿赂。”
“五小姐,您是在质疑圣人的判决还是在质疑太子的查案?”
“您要是想为父申冤,就直接去宫门口击打鸣冤鼓,拦我们小姐马车是打算一头撞死去陪您父亲吗?”
“您要死就死,可别祸害我家清清白白的小姐。”
“您有空就多去天牢里探望下您的父亲,不要在我们面前装模做样,惺惺作态,令人作呕!”
小柳,好样的!凭借单枪匹马就战胜了拦路狗。
”你,你,你们欺人太甚!“楚然似是经历不起这番打击,白眼一番,不出意外的话就要倒在地上了。
这是一道身影策马过来,揽住楚然的腰肢,翩然落地。
”然儿,别怕,本王来了。“
楚然最大的爱慕者,浏阳王登场。
浏阳王冷酷的眉眼直直朝我瞪来,
”楚霏,然儿要是出什么事,你给本王等着。“
说完扛着楚然策马而去。
……
这场闹剧草草收场,楚然战斗力太差。
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是要干嘛,故意拦住我的马车,然后表演一番?
碰瓷也没有这样的。
我都没有挨着她,找我干嘛。
但这倒是提醒我,收拾楚然要加快进度了,外祖还在浏阳等着我。
她最大的依仗不过是那本原著,没有了“原著”,她什么都不是。
那些称赞,那些爱慕,能把她捧得高高的,也能让她摔得很惨。
楚然依仗着抄我的人生,获得了很多爱慕者。
在梦里我当然看到了那些爱慕者前世的爱慕对象其实是我,但谁在乎呢?
他们的爱慕不是灵魂,而是徒有虚名,想来上一世我也并没有和那些人的其中之一有过牵扯。
他人的爱意是如此虚妄而不可依靠,楚然想来是不懂的。
我从夹层里取出一本书,喊了声:“老刘”。
“把本书,印出来,在上京街头免费发放。避开和楚然相关的人,想办法传到太子耳里。”
老刘表面唯唯诺诺,实际是我手里最锋利的一把刀,收集楚天的罪证之所以那么快,全赖老刘的身手和信息网。
他手里掌握着外祖在上京的所有人脉。
这本书,当然是所谓的“原著”了,但是被我稍加修饰。讲的是一个妖精抢占了一个小姐的身体,然后依靠自己的妖力,千方百计把小姐的姐姐所有成果夺取的事情。
所谓的穿越,百姓肯定无法接受,但是妖精,大家就不一定了~
这本书里有着此前我和楚瑶所有的经历,也有着楚瑶还未来得及“问世”的作品。
故事的最后,这个妖精凭借着自己的妖力,当上了皇后。
这可是楚瑶的终极理想。
我先一步,帮她实现了呢。
曲水流觞,靡靡丝竹。
我悄然坐在角落,压低了帽檐。
这里认识我的人可不少,但不亲眼看楚然的热闹,我又不愿意。
楚然一如既往,在人群中间大放异彩。
“上林何美美,下津风以寒。
问客从何来,言从水中央。
桂树为君船,青丝为君笮;
木兰为君棹,黄金错其间。
沧海之雀赤翅鸿,白雁随。
……”
诗一出,全场哗然。
吴竹先反应过来,“好诗好诗,此诗明夸仙人奇迹,实夸风光秀丽。将此处比作仙人停留的秀丽风光。”
浏阳王带头鼓起了掌,“然然真的好文采。我朝能有然然如此才女,乃是大幸。“
楚然虚虚屈膝,”各位谬赞,小女惶恐。“
说是惶恐,实际尾巴都要翘上天了。
”嗤。“人群中有一位贵女发出来不屑的声音。”什么第一才女,不过是欺世盗名的抄袭之辈。“
浏阳王眉峰一拧,眼神直直朝那位贵女射去。
”你在乱讲什么?“
那位贵女压根不怂,直接站起身,拿起一本书,走到人群正中。
”楚然,这诗,是你现场所著吗?”
楚然仰起一张骄傲的小脸,”当然。“
“哦?那为什么,半月前,我已在这本书上看到过这首诗了呢?”
“不可能,这首诗不可能先于我公布于世。”
楚然有瞬间的惊慌,随即胜券在握般道:“这位小姐,半月前你曾被退亲,而你退亲的公子随即又向我示好了吧。”
贵女有点恼羞成怒,但依旧镇定:“是又如何?”
“你是否因为嫉妒而污蔑于我?”
“污蔑?就凭你也值得我污蔑你?”
”够了。“太子出言打断。
”把那本书呈过来。“
贵女瞥了一眼楚然,将书呈给了侍者。侍者弓腰呈给了太子。
太子拿到书,打开快速翻看,越看面色越铁青。
“简直大逆不道!”
书直接扔到楚然脚边,“楚然,你可知这书中写何物?”
“臣女不知。”楚然低头。
“来,你说。”太子一指贵女。
“回禀太子,臣女是在半月前获得这本书。一开始,臣女只以为是某位楚五小姐的爱慕者编撰的楚五小姐的小传,但后面越看越疑惑……”
贵女说着,瞥了楚然一眼。
楚然似乎是有所猜测,面色肉眼可见的惊慌起来。
“这本书,不仅记录了楚五小姐的所思所想,似乎,似乎还预测了楚五小姐的未来之事。”
“譬如,今日所发生之事,半月前,臣女已经在此书中得知。到底是楚五小姐抄袭这本书,还是说……”
“你住嘴,休想污蔑我!”楚然急急走上前,一把捡起地上的书欲撕碎,被太子的侍卫一把拦下。
“你接着说。”太子命侍卫阻止楚然,示意贵女。
“还是说,楚五小姐的确是如此书所说一样,是妖精变的,专门来吸取我朝的气运呢?”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你住嘴!”浏阳王走上前一巴掌甩在贵女脸上,“你可知污蔑然然的后果是什么?”
“大胆!浏阳王,退下!”
一年轻大臣走上前,“太子殿下,此书在下也有幸浅读,的确是和楚然小姐起居住行能对上,而且预测精准楚小姐每一步。况且,但凡和楚小姐接触过的王公贵族,的确是一代不如一代啊。!!!”
太子闭目沉思,心中已有了断。
“来人,先关押楚然,审!”
“太子殿下,楚然一人未必有此本事,建议连同生母魏氏一起审问。”
“准!”
奢靡的盛宴匆匆结束,我站起身,压低帽檐,从容逆着人流而去。
不堪一击。
太子可以容忍一个知晓未来的楚然,但不会容忍一个担着妖女名头,甚至还有可能躺在他旁边的妖精。
接下来的事情就皆大欢喜了,楚然和魏氏被当众烧死。据说被烧的那天,万民空巷去看妖女。
她过往有多受爱戴,这些爱戴转化为的恐惧就有多深。人们深恨着这个骗了他们的妖女,却不恨被妖女蒙蔽了的自己。
令我吃惊的倒是吴竹……
“楚小姐,从前是在下识人不清,误把鱼目当珍珠,误解了楚小姐许多次,还请原谅。”
回浏阳的马车在城门口被拦下,我的前未婚夫吴竹躬身朝我道歉。
我还未说话,小柳就急急跳下车,指着吴竹的鼻子开骂了。这丫头,总是这样,怎么嫁的出去?
“吴公子,您轻飘飘一句误解,就想给我们小姐赔礼道歉了?”
“您那是误解吗?您那是指着我家小姐的祖坟骂。甚至还侮辱了我们已过世的夫人!”
“我们小姐大人有大量不找你算账,但你也不要恩将仇报过来恶心我们吧?”
吴竹过往伶俐的口舌这会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楚小姐,我……“
”小柳,“我出声唤道,”走吧,不要为了无关人等扰了心情。“
马车继续往前,吴竹侧身让开,随着我的马车跑起来,大声喊道:
”楚小姐,如若那本书中所写的都是真的,那些都是楚然抄袭你的,那我真的仰慕的其实是……“
”老刘,驾快点。“
老刘一甩马鞭,将吴竹和他的未尽之言甩在身后……
他要说的不过是那些,谁又在乎呢?
马车颠簸地往前,京城,穿越女,那些得不到解释的过往,都终将被抛在往后平淡的岁月里。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