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颇感生活紧张。
平时读书写东西时,紧且紧着,只因紧张的节奏是必须,而喜欢做的事再紧也不会觉得有何不妥;中午做饭、洗碗的时候呢,一来需要张罗收拾的东西太多,二来时间上也算不上富裕,于是便一直处于慌里慌张的状态中,而为家人准备丰盛可口的餐点在很大程度上是一种享受,所以,也不曾把这紧张当回事儿。
直到有一天,身体突感不适。
于是,我开始反思自己那日复一日的劳作。为着什么,有何不妥,或可有需要改进之处?思来想去,无论哪一样都不过分,自己的工作与追求、对家人的责任和付出,都是常情。
那只好从方式方法上入手,应对之策倒是简单得很,拿出手机,我打开了酷狗音乐。如此一来,便不只是缓解紧张的气氛那么简单了。当音乐声响起,竟然在心中引发千头万绪,每一缕思绪皆牵连着悠悠往事,而但凡是往事便与温馨、浪漫有关。
我突然记起曾经的自己是歌迷,喜欢听歌,唱起歌来也还不错。嗨!这理应不会忘记吧。其实,说来我也并没忘记,只是音乐离开我的生活实在太久,久到我险些忘记了它的存在,险些忘记了它曾之于我的意义。要知道,音乐于往日的我而言,是热爱,是最爱,亦如灵丹妙药,无论是应对生活的单一枯燥,还是情绪的好坏浮动,每每“药到病除”;于繁忙的家务劳作中,甚或,家中闲坐,走在路上,哪哪都有音乐常伴左右。
当然,我所打开的不是某一首歌,而是一个专辑,经典老歌专辑。说到这里,我不得不将话题荡开去,因为我发觉了这些年我放下音乐的主要原因。忙,不是主因,对新东西的难以接受和适应,才是根本。
如今有那么多的小青年,唱起歌来那叫一个火辣、劲爆,且不说完全听不懂他们唱的是啥,光是那热烈的节奏、炫酷的音乐就够我受的。每每那时,我是巴不得立马关停,让整个世界安静下来。话说而今的歌手可谓多得数不胜数,却没有谁能俘获如我这般已然进入中年人之列、喜欢安静闲适之旋律的那颗略现老态的心。
此间,听着优柔舒缓的老歌,方觉八九十年代的歌早已深入我心,定格了我对歌曲的喜爱水准。好了,闲话止于此,且回到主题接着说。一首《黄土高原》将我拉到记忆的最深处,最初接触这首歌时,我尚还年幼,七八岁的样子。
那时候我们村子里已经有了录音机,而这首歌就间接来自《录音机》。说它间接,缘由是因为它来自姐姐的一个同学。夏季的午后,那同学通常会来我家找姐姐玩,我们通常会唱歌,最喜欢唱的那几首通常来自她家的录音机,而通常是她来唱,我和姐姐跟着学。这其中就包括《黄土高坡》在内。
而今这么多年过去,每每听到这《黄土高坡》,我总能忆起当年我们姐妹和那位同学在我家西厢房里唱歌的情景。此歌此景间的关联性竟如此牢固,以至三十多年后的今天,仍然一牵即动,历历在目,那种温情和感动简直无法言说。
且说那时我们姐妹酷爱听歌、唱歌,但在物质匮乏的八十年代,录音机堪称奢侈品,过惯了清贫日子的爸妈尚没有规划去买它,我们自然也想不到给爸妈提这“无理要求”,所以,当时歌曲的来源直接而单一,那便是来自电视剧。
记得当时所上演的几乎全部的电视剧,剧中几乎全部的歌曲,包括片首曲、片尾曲、剧中插曲,诸如《渴望》啦,《昨夜星辰》啦,《婉君》啦,《青青河边草》啦,我们都会唱。有时等歌的心情要比等剧的心情强烈得多。
不过,一首《不能这样活》(电视剧《辘轳女人和井》的片尾曲)却将我带到我家的录音机时代。可见,后来我们自然也拥有了属于自己的录音机。那时,时间的车轮已进入九十年代。记得当年爸爸将那台燕舞牌录音机买回来时,一家人可乐坏了。妈妈将它摆放在家中最显眼的位置上,是娱乐工具,更是家居摆设。从此之后,家里总有音乐声响起。
录音机的好处,除了能录制音乐,还能反复倒带。所以,没过多久,随机而来的几盘磁带便被我们唱得滚瓜烂熟;自然也录过歌,我将自己最喜欢、最拿手的《不能这样活》,录在里面:东边有山,西边有河,前面有车,后面有辙……再也不能这样活,再也不能那样过,生活就得前思后想,想好了你再做……
只可惜,即便自己唱得再动情,自我感觉再良好,没有伴奏的清唱简直秒杀人的自信心。
还有那首《高山青》,也属于录音机时代的歌,它来自姐夫买给姐的磁带。话说那时录音机我们是有了,但磁带却是有限的几盘,歌曲便更有限了。那时姐姐和姐夫正恋爱,他们偶尔会骑车去县城玩,磁带便是最受欢迎的礼物,这自然不单单对姐而言,对我和弟弟同样如此。所以,至今我仍记得我和弟弟在家等待恋人归来时,那急切、美妙的心情。
这么多年了,所有这些温馨往事的浮起,皆因着眼下我生活的忙碌,因着我自寻开脱,因着一款手机软件,因着那心中貌似遗忘却无论何时都不会消弭的遥远的记忆。
一首歌,一段情。故而,当我在厨房一边忙着午餐,一边陶醉于各种陡然而起的往事之时,倘若要试着将此心情描述出来,便不是简单明了的“轻松惬意”、“心情愉悦”所能应付得了的。
两百多首老歌呢,一顿饭的功夫,也就听那么二三十首,却足以激起我全部的热情,唤醒我无尽的感动。突然之间,我想起了我的“歌词本”。想那幼年、青少年时代,我曾记下多少歌曲呀。一笔一划、满满当当,真是记了好几本子呢!
记忆中,小学时期的歌词本都被我翻烂了,后来便誊抄在新的本子上。而随着岁月流逝,接触到的歌曲越来越多,在誊抄的档,歌词本也逐渐增多了。小学时代,中学时代,大学时代,甚至后来结婚后,我都有重新誊抄过歌词。就连在婚后,我还尚有三五本厚厚的歌词呢。
歌迷,想来我的确不枉这一称谓。只可惜,岁月悠悠,有些东西终究有可能会被我们遗弃。成家近二十年来,无数次翻箱倒柜、收拾书籍,搬家之由也好,清理整顿之故也罢,那些看上去没什么用的东西或终是被我们当作负累遗弃了。就在刚刚,我抱着侥幸心理于各个书橱翻找了一通,到底以失望收尾。倒也是意料之中。如此,歌迷这个称谓又感觉不是那么“名副其实”了。
不过,转念想,也不多遗憾;情思缕缕,毕竟记忆抹不去,来自骨子里的热爱同样不会消弭。无论何时,当年那个爱唱歌的小女孩都不会在我的记忆中消失,这是千真万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