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花

麻花三十大几的人了,脱不了单,家里父母和七大姨八大姑很着急,纷纷给他介绍对象,但收效甚微,不是他看不上,就是对方看不上,高低难成。他的条件其实还可以,虽然在农村,家里建了三层的小洋楼,摩托、小汽车一应俱全,在街上还开一超市。父母很能干,一直在当匠人师傅,建房子,装修房子是一把好手,他起先是子承父业,父母传帮带,又有高中文化,比起父辈更灵泛,更挣钱。家里开超市后便潜心做买卖,又是电商又是直播农村特产,和气生财,超市生意没法不兴隆,一年十几二十万的收入稳稳当当入帐,惹得街上的人们纷纷亮起羡慕的目光。

做生意凭的是服务周到,物美价廉,热情热心,以及精打细算;但谈对象就复杂许多。有个远房亲戚给他介绍一对象,对方清秀温婉,就是爱穿裙子和旗袍之类,高跟鞋踩地“咚咚”响,麻花见了几次面后就不乐意了,就对父母说,在农村那么洋气有什么用?花瓶在城市或许还有观赏价值,农村只强调实用性,尚在闺阁就风情万种,怕不是好货吧?父母着急抱孙子,倒是可上可下,但知子莫若父,倔犟脾气的人说多了无用,只好顺着他的意不了了之。

又有熟人介绍村里某完小一女老师,模样倒也过得去,就是太瘦了,又高又瘦,看起来像一根长豆角子。女老师架一副宽边金丝眼镜,大大的眼睛在厚厚的镜片后滴溜溜转,倒不显得呆迟;老师也不是不同意,毕竟麻花这样的家庭条件在农村也算好的,不说是凤毛麟角,至少是数一数二的;麻花见了几次面后就对父母说她太瘦了,胸脯没什么肉,“飞机坪”似的,屁股又太小,会生不出娃娃来吧?这可不是小事,结婚不是奔着生小孩去吗?养个鸡婆是为了生蛋,若是生不了蛋,养着不是白养了?父母一听觉得儿子说的有道理。这老师来了几次,见他们很冷淡,便知趣的撤退了。

邻村有个女孩,模样俊俏,能说会道,勤快能干,没什么事情的时候就捧着一本书看,正好麻花也喜欢诗歌、小说之类,平时也爱舞文弄墨,有点文艺细胞,两人似乎谈得来。麻花便加了她的微信,时不时在微信朋友圈发些乱七八糟的“狗屁”文章,上至天文,下至地理,左吟诗歌,右写小说,左右开弓,上下逢源,似乎有了一个发挥自己长处的平台,有了一个吸引女孩的用武之地。过了一段时间,麻花正在春风得意,可那女孩无动于衷,尤其可恼的是,麻花认为是自己的得意之作,甚至是惊世骇俗之作,对方却是一脸不屑,半个赞也不点,甚至冷嘲热讽,说在朋友圈发豆腐块算什么本事呢?无非是刷存在感,满足一下可怜的虚荣心呗!麻花便对父母说她太高傲,太冷艳,太瞧不起人,若是结婚在她胡子底下弄饭吃,还有人做?不是做一辈子奴隶,跪舔一辈子?父母也觉得这女孩心高气傲,不是儿子管得住的,若是结婚后又给儿子弄一顶绿帽子戴,祖宗十八代脸上都无光,迟散不如早散,散了罢!

某天,麻花的一个姑姑介绍了自己村里一个女孩子,说她家庭条件非常好,舅舅还在县里当大干部,父亲开大公司,身价上千万,只是生了几朵金花,没有一个儿子,“想招郎”。麻花父母不同意,自己一个儿子,一根独苗,延续香火就靠他,哪能去给人家延续香火呢?她姑姑说,人家与她关系极好,不看僧面看佛面,也应该去见一次面,应付一下吧?麻花就去了。女方家里极重视,杀鸡宰羊,满汉全席,还把在县里某局当大干部的舅舅也请来了。

麻花见这阵势便有点胆怯,说话便没了平时的顺畅,思维放不开,笨手笨脚,猥琐得很,平时的灵泛也无影无踪了。他本来不喝酒,但不知道为什么那天来者不拒,大碗喝酒大块吃肉的豪爽劲涌了上来。几大杯后满脸通红,猴子屁股似的;又几大杯后说话僵硬,舌头伸缩也不自如了,居然说起粗话来,“娘卖逼的,狗日的,猪嬲的,天打五雷轰……”嘴巴尚在念念有词,他忽然站起,对着墙角就当厕所尿尿起来……

好事不出门 ,坏事传千里,麻花相亲屙尿的事立马传遍了村里的角角落落,大人小孩都知道他当众出丑的事情了。他父母气得吐血,埋怨他姑姑成事不足败事有余,麻花觉得毫无脸面,走到哪里都是嘲笑,甚至水塘里,小河里的鸭子、小鹅“嘎嘎嘎”或“鹅鹅鹅”的叫声也格外刺耳,也仿佛在说,“丢人,丢人!丢到家了!”麻花一回家,一句话不说,简单地收拾几件行李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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